只能他哭,她也哭。
三天后,马莲下葬了。
孟古变得不爱说话,很显然,高考之后,豪qíng满怀的他没有想到,这么快,自己的母亲就会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
生命,是脆弱的。
高考成绩下来,他高居榜首。
那天夜里,他来到母亲的坟前,洒了酒,然后靠在坟上不说话,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
很多年后,许暖都记得那个夜晚。
她常常会想,如果有一天,自己死去,会是谁,在墓前为自己祭奠白酒一杯呢?又会是谁,像孩子一样,为自己掉下眼泪?
那天夜里,孟古喝了很多酒,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家里。
然后,他像耍猴一样,在阮阮面前跳啊,蹦啊,最后累倒在地上,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饱满的额上渗出了血。
孟谨诚刚要从偏房里走出来,将他扶回去睡觉,却见阮阮早已惊慌上前,扶起他,轻轻地掀起衣角,轻轻地擦去他额上不断溢出的鲜血。
孟古抱着她失声痛哭,他说,阮阮,我一直都不听她的话,都不听她的话啊,现在我想听她的话了,可我去哪里能找到她啊,阮阮,呜呜。
他悲伤地抱着阮阮,就像抱着这世间仅存的温暖一样,再也不肯放手。最后,他的唇混着眼泪,吻上了她锦缎一样的发,她月光一样的额头,还有她玫瑰花瓣一样的唇……
那些绝望之中的吻,渐渐地,渐渐地如同燃烧的火焰,在酒jīng的作用之下渐渐发酵。他的手,几乎是颤抖着退去了她的衣衫,那青涩而又温暖的体温,如同罂粟一样,充满了诱惑,也充满了拒绝。
她惊愕着。
但是,这一切都瓦解在孟古的眼泪之中,她感觉到他的痛苦,也希望能抚慰他。于是,坚持最终化成了柔软。
在偏屋里的孟谨诚,如遭雷击一样,站在了原地。
天空,突然布满了翻滚的乌云,就像沉痛的心事一样,不可触碰,一旦触碰,必然电闪雷鸣!
闪电,终于划破了长空。
那凌厉的明亮,映出暗处孟谨诚悲伤的双目,映出了阮阮羊脂一样年轻的肌肤——
最终,孟谨诚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转身,退回了暗处,合上了房门——但是,他却再也合不上自己的心伤。
孟古的大学通知书,终于在暑假末收到了。
全家人都很开心,尤其是奶奶,几乎是挨家挨户地报到,说自己的孙子考上了名牌大学,然后听那些多年没有听到过的盛赞。
然后,村支书就在边上惋惜,说,要不是谨诚当年的那档子事qíng,你们家可是两代大学生啊。
老太太有些黯然。
因为村支书的那一句惋惜的话,老太太突然决定,要孟谨诚和阮阮圆房。
既然此生“金榜题名”之幸,他不能再拥有,那么,就用“dòng房花烛夜”作为补偿吧。
老太太决定之后,立刻去李慕白那里买了猪ròu,明天招待客人。
赵小熊当时在家,听到了老太太眉开眼笑地说了这个事qíng之后,连忙冲出家门,奔向阮阮那里。
他一进门,就冲院子里喊,阮阮,你奶奶明天要让你和二傻子圆房了,你赶快和孟古逃吧!
当他喊完了,定睛一看,孟谨诚正端坐在院子里,阮阮在他旁边。
赵小熊讪讪地说,我是来找孟古的。
孟谨诚依旧面无表qíng。
赵小熊这才放心下来,告诉自己,没事,他是傻子。
孟古听到赵小熊的呼唤,就跑了出来,看了孟谨诚一眼,然后揪起赵小熊的衣服问,谁说的?
赵小熊说,你奶奶去我家买猪ròu了!跟我爸说的!
孟古尴尬地看了孟谨诚一眼,虽然他是个傻子,但是,到底是他的小叔,他一直心怀愧疚。
那天夜里,孟古对阮阮说,我会带你离开,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于是,两个人就约定第二天分头去桃花岗,一起逃走,一起去孟古大学所在的城市。
遗憾的是,第二天,阮阮跑到了桃花岗,没有等来孟古,等来的却是带着一群人的奶奶,他们将她绑回了家,将她和孟谨诚关进了一个房间。
她一直拍着门,哭喊着,泪流成河。
可是,没有人肯为她打开那扇门,就像没有人肯告诉她,孟古为什么没有如同约好的那样带着她离开。
孟谨诚试图安慰她,她却避他如洪水猛shò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