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huáng昏,校园里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空气里都是安静的味道。我经过橱窗的时候发现有新贴出来的喜报,我们学校获得全省数学竞赛团体第一名,四个一等奖,其中就有林安顿和顾达。
林安顿在照片上笑得又天真又英俊,两颗尖尖的虎牙很是讨喜,而顾达则抿着嘴角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模样。
我在橱窗下站了很久,痴痴的抬着头望了很久。
顾达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身后。他说:"骆小白,你是不是喜欢林安顿?"
我惊惶失措地回过头去看顾达,他的表qíng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抿着嘴角非常严肃,只是眼神专注得异常。
我骂他神经病,推了一下顾达,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我曾有一次和林安顿非常非常接近的机会。
那是高二的最后一次chūn游,回来的时候林安顿和另外一个女生不知怎么坐错了车,搭了我们班的车回学校。
他上车的时候车上只有我身边一个空位了,林安顿笑嘻嘻地拍拍我的肩让我往里面再挪,然后和那个女生在我身边坐下。
因为空间狭小,那个女生几乎是半坐在林安顿身上,和他不停地说话打笑,非常地引人注目。连对外界反应非常迟钝的顾达都转过身来望了几次。他问过我要不要和他换个位置,我摇摇头拒绝了。
虽然是这样的qíng况,可是能有一个和林安顿那么接近的机会我还是很高兴。
我不认为我是喜欢林安顿的,至少不是那些和他手牵手的女生对他的喜欢的那种喜欢。因为我明白我和林安顿就好像萤火虫和月亮,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可是它们又只在同一时间会绽放光芒,萤火虫羡慕月亮的明亮和受万人仰慕。
因为chūn游的地点很偏僻,路况很不好,回来的路上车颠得很厉害,甚至有一次整个车都飞起来,差点倾倒。车轮重新回到地面上的时候整辆车上的人都出了一身冷汗,东倒西歪的。
车厢里很乱,我发现原本半坐在林安顿身上的那个女生滑坐到了地上,而林安顿则用手臂半圈着我--那是下意识的,保护的动作。
林安顿不着痕迹地抽回手,笑嘻嘻地把地上的女生拉起来,笑她怎么不抓紧他坐稳。
我的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像塞了一团乱麻似的什么也想不清。
第44节:我们都是孙悟空(12)
我说了,十七岁的骆小白完全不是林安顿的对手,她想破脑袋也想不透林安顿为什么会在危险时刻下意识的去护住她,而不是那个和他状似亲热的女生。
下车的时候林安顿在我的手心里放了一颗酒心巧克力,他又拍拍我的头说:"骆小白同学,一路辛苦你啦。"然后嘻嘻哈哈地走远了。
顾达瞄一眼我手心里被我用视若珍宝的眼神关注的酒心巧克力,语气淡淡的说:"呀,不会是过期的吧……"
完全无视我气愤的眼神,默默地转身离开。
离高考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我无意中从学校的贴吧里知道林安顿要去日本留学的消息。
本来是打算考完高考再过去的,可是出了一些意外,林安顿要提早两个月过去那边。
林安顿走的那天我在那个偷窥到他和其他女生亲吻的小花坛边见了他最后一次。
他坐在花坛的边沿上闭着眼睛晒了一会儿太阳,我趴在图书馆的阳台上偷窥他。他对我挥了挥手,然后睁开眼望着我的方向笑笑说:"偷窥狂,你下来陪我说说话。"
那天我们其实没有怎么说话,林安顿只是孩子气的把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闭着眼睛。他说:"骆小白,你的肩膀可真软啊。"
我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还是因为羞涩,连耳根都热得火辣辣的。
上课铃响的时候林安顿睁开眼睛--我知道他就要走了。我一想到他这一走我可能永远再见不到他了,心就慌起来,一把抓住已经起身的林安顿的衣角。
林安顿询问的扬着眉毛转身望向我,看到我小狗一样的表qíng,笑容又暖暖的化开。他阻止我说话,他说:"骆小白你是个好女孩,如果对我来说其他女孩子是各种各样口味不同的饮料,那么你就是白开水。非常非常普通的,但是聪明人都知道它非常珍贵。人可以一辈子不喝饮料,但是不能一辈子不喝白开水。"
我听不懂林安顿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他大概是在夸奖我。可是被人夸像白开水有什么好骄傲的呢?有很多话堵在胸口哽得我难受,我急得要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