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一身薄汗。那一帮人也走了。我妈给我摆弄水果,见我醒来,递我一片桃ròu,小脱,你做什么梦啦,一会儿喊,大大的面包好好吃,一会儿喊,láng来了。
我冲我妈笑,说,你跟老头和解了?
我妈笑了笑,叹了口气,说,一会儿妈妈陪你做个检查。
我说不是医生刚检查过吗?
不是头部,是先前要陪你做的检查。
我说好吧。
我在医院呆了十天,出院前一天,我已经跟马友友他表妹混得跟姐妹俩似的。丁丁在一旁尽说风凉话,呦,武拉拉,你看见没,又有表妹呀,表妹。
我一生气,抡起枕头就扔她,谁知手法太臭,没扔准,恰好医生推门进来查房,那枕头就长了眼似的贴在他脸上。我直接傻了。那医生估计给我打傻了,忘了自己要gān什么,呆在门口半天,转身又离开了。
待下午,他又来查房。我安静地躺在chuáng上跟天使似的。我妈说,医生你给看一下,她的qíng况怎么样了?
那医生盯了我半天,叶小脱,亢奋完了?
我说,恩。
她转过脸对着我妈,没事了,明天就出院吧。
我妈满脸疑问。他说,我看她挺jīng神的,神经没受损,你放心好了。说完又冲我,是吧,叶小脱。
我说是。
就这样,我被赶出了医院,不过,我当时确实好了。
我一出医院,就被丁丁和唐梅劫到鬼屋里去了。丁丁说,小脱,我给你做个彻底检查,看你在鬼屋里反应如何?
我最讨厌进这些恐怖的地方,所以死活不进去,很是挣扎,弄得售票处的胖阿姨以为绑票,差点拨打110。
丁丁看看坐在地上的我,跟唐梅说,大脑没坏,神经还很敏感。
唐梅说,丁丁就你事儿多,看把小脱弄的。说完就来扶我。我想,还装好人呢,两个大垃圾。
唐梅说,小脱,今晚我请客,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想gān什么就gān什么。
最后一句话听得我一激灵,我说,姐姐,我不敢。
丁丁从后面踢了我一脚,色qíng狂,想什么你?
这样,我又被她们绑到水上人家pub。
我跟她们说,你们听,水上人家,秦淮河上,烟花之地。
唐梅闷着笑,丁丁说,小文人就是小文人,什么事qíng都想得qíngqíng色色的。是吧,唐梅?
她这句「是吧,唐梅?」我明白,原因是唐梅三年前jiāo了一男朋友,据说是一诗人。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诗人」我就会想满怀激qíng喊这么一句:「啊,大海!我的娘亲!」
至于为什么我这三年都没见过唐梅那位诗人,原因有三:其一、我真没那种勇气,我一直觉得世界上两种事qíng需要极大的勇气,第一件是和诗人jiāo流,第二件是变成一诗人。其二就是唐梅那位诗人太深居简出。最后一点就是我跟唐梅没那么熟,认识她是因为丁丁,她在南京路上卖鸭脖子,年龄是个迷,身世是个迷,学历是个迷。不过我估计能欣赏得了诗人的人,学历应该不是问题吧。比如我吧,大学在读,可我整天想的不是毕业,而是辍学。就算拿到了生物技术学士学位,恐怕也只能制制米醋,酿酿酱油。比唐梅高雅不了多少。
我跟唐梅说,要不,过些日子,我帮你去打工,反正暑假这么长,真有点无所事事。
没等唐梅回答,丁丁就接了话:叶小脱,就你那手法,人家顾客要你剁鸭脖子,你还不得一刀给人家剁个鸭屁股?
唐梅大笑起来,我不理丁丁,问唐梅,什么时候让我们看看那诗人?说实话,我还真好奇,诗人是怎么生活的?
唐梅说,等他有空再说吧,不过叶小脱,估计你们俩谈得来,都搞文字。
我嘴巴说哪里哪里,心里其实挺美的。要说我也差点成了一诗人呢。那时还在初中,暗恋着马友友,满脑子都是诗啊,于是整天写:
「你是太阳,
你是太阳,
光亮,
光亮,
就像我手里的荧火棒;
你是月亮,
你是月亮,
闪亮,
闪亮,
好大一块棉花糖……」
后来无端听人说当诗人注定清贫,想想也是,就那么几个字,能卖多少钱,于是我也不做什么诗人了,仍暗恋马友友,不过满脑子稿费。后来改写小说,不过没什么名气,原因是我不会一稿多投,不会抄袭;也因为这个原因,我也很受个别编辑厚爱,多朴实的小文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