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抄手拿过小凳,用尽全身力气砸在我爸的车窗玻璃上,哐当一声后是报警器尖利的清鸣,我冲着丁丁笑,我说,你听真好听,你听真好听。
这个时候保安直接冲我们走来,我也冲他们笑,我说,你们听真好听。然后,我就晕过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真晕还是假晕,反正我就是想让自己晕过去,醒来的时候,我可以当是做了梦一样。
当我真跟做梦一样醒来的时候,我躺在chuáng上。我妈一脸担心的模样,乐乐在我她脚下也一副无jīng打采的表qíng。一见我醒来,乐乐就开始两眼发光,跟见了肥鱼了似的。
妈妈开始抱怨我,你这孩子吃海鲜的时候怎么能不注意呢?不新鲜了你还吃,大夏天的,能不食物中毒?
我想,敢qíng我变故事的才能都遗传自我爸啊?
我说妈,我饿了。
我爸在身后,慌忙给我去厨房端来一份米粥。端给我的时候他有些颤抖。
我说,我不饿。
我妈说,真是的,怎么这个样子啊?
看看她微微老去的样子,酸酸的感觉一点点侵蚀掉我整个心脏。我接过父亲手中的碗,大口大口的喝,曾经的幸福在我的吞咽中搅碎。热气飘渺了他们的影象,我的眼泪和鼻涕都流了下来。
我妈说,你怎么了,啊?
我把碗一放,抱着她就哭,我说妈,就快开学了,我不舍得你啊。
我妈冲我爸笑,你看这个孩子,越大越没人样了。
长这么大,我只她面前哭过三次。
一次是因为那个专栏泡汤的问题。
一次是高一的时候,那时的我和丁丁开始有了一个习惯,就是坐在城市的高高的巴士上,放眼静望,东部的风景在眼前缓缓流淌。我喜欢从车上下望,在每一个红灯亮起的时刻,总会看到开着gān净大气私车的男子。透过玻璃车窗能看到他们gān净而整洁的着装,脸上不经意间划过的自我的神qíng,还有各色不同的气质,他们都很年轻,最多三十岁的样子,意气风发,人生得意,就像童话里的王子。
我一直有着这样的预谋,是一个藏在心里的秘密,将来我一定要嫁给一个这般优游的男子。这不算虚荣,因为无论白雪公主还是灰姑娘,她们都会遇到自己的王子,而不是平民。童话已经这个模样,心里的憧憬也是这样。
那天和豆豆坐在806车上,阳光撒了满满一个下午,我看到了一个男子,他就在我抬眼可见的地方,可是我在我的公车上,他在他的私车上。他的脸上有一种恬淡和从容。我从来没有看到谁在红灯面前如此闲雅,似乎满世界只有阳光与他有关,其余的嘈杂都是世外。
我当时突然兴奋的想唱歌,想唱一首自己也不知道名字的歌,只有一句单调的歌词:天使在飞翔,光着小身体在飞翔。
很快绿灯亮起,他就从我视野中消失了。
那天回家,我突然发现了乐乐的眼睛竟然是海蓝色的,明亮成那个样子。我就抱着它很奇怪的大哭。我妈从厨房跑出来,问我你犯什么神经?
我说你看这猫眼睛它怎么可以是海蓝色的?
把我妈噎得恨不得挥手把我顺窗户扔出去。
我一直觉得这一次的哭泣,是我一辈子的秘密。
第三次哭也就是这一次,我觉得幸福是这样嬗变。
走了不算太久,突然觉得满满的一个城市,梦想是这样的没有方向,爱qíng是这样的没有方向,生命是这样的飘忽,幸福的方向也这样的模糊。
我在家里呆了两天,和我爸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太别扭。我想以前老觉得乐乐跟他像爷俩。现在想想总给我们幸福的乐乐怎么可能跟他像爷俩?
我跟我妈说,我想提前几天回学校,反正戈胜虎也不回来了,武拉拉他们也没了影子。丁丁为他妈他爸的事qíng也老不开心。我自己在家里也没劲。
我妈一听,也开始替我难过。她说,小脱,你还得吃药呢。
我说妈,我这么健康还吃什么药呢?
我妈就哭了。
我刚想说妈,你也这么莫名其妙的哭真随我,有觉得关系有点乱,立马改口说,妈,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啊?
说完之后还是觉得不对,但我妈好象没听出来。她擦擦眼泪,说,小脱,丁丁她爸爸妈妈是在动真格的呀,你让丁丁回家劝劝,别老逃在外面。
我一愣,我说,妈,你觉得大人能听我们的话吗?你觉得两个人到了这步田地真的还能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