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舍得啊。
陆文隽不肯看我,他仰着脸,依然故我,说,只要你同意这场jiāo换。那么,凉生立刻就可以出院!我保证他长命百岁。我会宣布这是一场误诊!
他轻轻停顿了一下,说,这场jiāo换,我给你三天的考虑时间!
我失神的看着屏幕上凉生的脸,这个和我生命相关了十七年的男子,这个我从四岁起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喊他“哥哥”的男子,这个六岁起就踩着板凳给四岁的我煮水煮面的男子,这个十几岁时用了彻夜的时间将魏家坪每条酸枣树上枝刻下我的名字的男子……
我闭上眼睛,却止不住泪如雨下。
那个画面,今生今世我都忘不掉——
阳光普照着大地,酸枣丛处的绿地上,一个眉眼清秀的少年蜷缩着睡着,露水浸湿他单薄的衣裳,黏润着他柔软的发,他疲倦得睡着了,脸上却有一种满足的笑。
手电筒和小刀就在他的手边,他身边的酸枣枝条上,褐色的枝条上刻着:姜生的酸枣树。条条如是。
那个熟睡的少年便是凉生。
如今的凉生,昏迷在病chuáng上,苍白的脸。微微抖动的睫毛,如同思归的倦鸟,淡淡皱起的眉,藏匿着心事一般。
我触摸在屏幕上的手,像被烫了一样。
突然,屏幕处传来凉生的叹息,像是在极痛苦的梦境中挣扎一般,他微微的,气力不足,像是想狠命抓住一种东西却怎么也抓不住一样,他轻轻的痛苦的唤了一声——姜……生
那一声。
我五脏如焚!肝胆俱裂!
只这一句,昏迷中的俩字——姜生。
陆文隽笑了,那是一种胜券在握的表qíng。
【3、苍天啊,你把我收到回收站里去吧。】
我从陆文隽办公室离开的时候,整个人有些昏沉,总感觉想要呕吐,眼角还有隐约的泪痕。
我已经很多次告诫自己,要坚qiáng!坚qiáng!眼泪是最没用的。可今天,在冰冷的屏幕上,看到凉生的那一刻,我还是止不住哭出了声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
任凭你如何武装,总能让你瞬间土崩瓦解、兵败如山倒。
女秘书一见我走出门来,慌忙擦了擦口红、理了理头发就闪进了办公室,生怕我是“bī婚女青年”将她们院长这等青年才俊bī婚不成给谋杀了,或者辣手摧花了。
临我离去还不忘给我几个白眼球。
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我的心qíng也平复了不少。
这几个月应接不暇的突来横祸,已经让我慢慢习惯了接受和消化各种苦难。作为悲剧女青年的杰出代表,我学会了自我安慰,这大概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吧。这时,柯小柔像个鬼影似的走出来,表qíng怨毒,他说,姜生,你给我站住!
柯小柔果然是朵雄伟的奇男子。他的存在,他的出现,总能将我的心qíng从最低谷彻底反弹上来。
我看了看他,刚才的悲苦感立刻消退了不少,圣母感瞬间勃发,突然有种想挽救他一把的感觉。
我眼角的泪花还没gān,我就开始拯救他,我说,柯小柔,我站不站住,都改变不了这个现实——陆文隽他和你不是一路人,他和你不是一个xing取向。你懂不懂?你大好的时光大好的热qíng你给别人去吧。陆文隽这么个人渣不值得你……为爱——痴狂。
说出“人渣”俩字,我又顿悟了。原来我并不是为了拯救柯小柔,我说这么多,压根就是为了说“陆文隽是人渣”。
柯小柔并不买我的帐,他幽幽的说了几句,将我彻底终结了!这是几句导致我此后再也不敢招惹他的话,还是诗朗诵范儿——我懂,或者不懂,爱就在那里,不改,不变!人渣,或者不人渣,心就在那里,不顾,不管。他娶,或者不娶,你就在那里,不哭,不闹!你嫁,或者不嫁,凉生就在那里,不死,不活……
我cao你大爷啊!我内心无比绝望起来,我到底犯了什么错,惹上了陆文隽又惹上了柯小柔,苍天啊,你把我收到回收站里去吧;或者当年把他们冲到下水道里去,让他们小蝌蚪找不到妈妈。
柯小柔见我满脸“狰狞扭曲”,白了我一眼,觉得我这种俗物,无法走入他那jīng美高雅的世界。然后,就一直跟在我身后,不依不饶,絮絮叨叨不停。
——姜生,别以为我没听到,他要娶你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