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4之明月归_作者:乐小米【下篇完结】(32)

2016-10-26 乐小米

  俳句我也会。

  他说,三少奶奶,您是不是不知道大少爷他的眼睛手术……

  我突然紧张,却又生生地克制住,站在原地,缓缓开口,努力地让口吻听起来像问一个关系平常的人,说,怎么?

  钱至看着我,那个明明脆弱却伪装坚qiáng的我,那个甚至有些陌生的我,那个戴上了面具便以为天下无敌的我。

  他开口,轻轻的,三个字,是回敬——

  失败了。

  140太太,这就是您的心吗?

  我的心里有一个女子,她已泪流满面,不顾一切冲下楼去,破碎的裤脚,散乱的长发,拍打着房门,在他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抱着他号啕大哭。

  在那三个字后,从此,他是她一生的负疚,一生的所欠。

  她汹涌的眼泪,濡湿了他的胸前衣衫;他隐忍的眼泪,也落入了她的发间。

  可现实之中,那个女子,却愣在了楼梯上,寸步未移。

  钱至看着我,不敢相信地看着我,说,这就是您的心吗?太太!

  他说,我每喊一次太太,多么希望喊的不是三少奶奶,而是我家大少爷的太太,他的程太太……我知道我这么说,是陷您和大少爷于不义,可是,这就是我的心。但纵然我有这样的心,也知道现在一切已无力回天,您嫁得了三少爷这样的如意郎君。所以,我并无他求,只求您作为一个故人,给他哪怕一句慰问也好。连这个,您都不肯给吗?太太,这就是您的心吗?!

  他说,您的心,它是铁石吗?!

  这个年轻人痛心疾首地看着我,却并不知道,让我寸步难行的,并不只是“三少奶奶”的本分,更重要的是他的老父亲,正垂手站在他的身后。

  悄无声息地,看着这一切。

  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141冷静就是泪往心里流。

  露台上,夜风已凉。

  刘妈特意给我披上一件开司米的披肩,她看了看刚被我喊来的钱伯,悄无声息地退回房内。

  我回头,直直盯着钱伯,一字一顿,手术成功了?!

  钱伯不卑不亢,回道,是的,手术成功了。

  我麻木地笑,手术成功了,他失明了!

  钱伯无比坦然,说,是的。

  那一刻我真想拎起钱伯的领子问他,眼睛看不见了怎么能叫手术成功了,你脑袋是被羊驼踩过吗!

  但是我不能,我只能拎着披肩,浑身发抖。

  钱伯说,太太,你比我想象的冷静。

  我转头,看着他,突然笑了,那么凄凉,什么是冷静,冷静就是泪往心里流!我说,就因为我没有连滚带爬地扑进他的房间吗?

  钱伯说,太太是个明白人,有些感qíng,就如同豢养在铁笼里的猛虎,一旦出笼,便会伤人。

  我看着他。

  钱伯说,太太,现在,您若真心关心大少爷,真心为了他好,就别再像今晚这样乱跑!安安心心地在程宅,做好您的三少奶奶,让他一世安生吧。

  他说,太太若没其他吩咐,我就告退了。

  走到一半,他突然转身,说,哦。太太以后和大少爷接触的时候,不若劝说一下大少爷,有时间多约一下沈小姐。

  他说,他们迟早是要结婚的。

  我一怔。

  六月天,孩儿的脸。

  天空突然有雨落下。

  142梦游。

  一叶叶。

  一声声。

  空阶滴到明。

  二楼的灯,彻夜未熄,是谁,在数三更雨,离qíng正苦。

  雨落夜半,她突然惊起,眼前,仿佛是他那双凝望着自己的眼,于是,整个人如同着了魔,失了魂,起身,从三楼走下。

  二楼,钱至开门的一瞬间,吃了一惊,他说,太太?!

  她就像没看到他一样,清秀的脸上,毫无表qíng,只是看着落地窗前,那个垂手背立的男子,梧桐雨下,夜不能眠。

  就这样,走过去。

  她举起手,在他的眼前,晃啊晃的。

  他却丝毫看不见。

  转头,“目光”漫过她的脸,轻声,淡淡倦倦,问钱至,这么晚了,谁?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顷刻间,泪流满面。

  143梦到。

  那一夜,我蜷缩在这冰冷的雨夜里,低声哭泣。

  钱包被我紧紧地抱在怀里,临别时凉生给我的那个信封拿出来,看了又看,抵在心口,刺痛如匕首;直到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