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4之明月归_作者:乐小米【下篇完结】(63)

2016-10-26 乐小米

  程天佑抬头,对汪四平说,让二少爷休息去吧!

  汪四平点点头,忙扶着轮椅离开。

  程天恩不甘心地回头,说,大哥怎么赶我走?这雨夜漫漫的,我好心怕大哥无聊。你要是烦,就把窗外那两只鸟儿一齐赶走好了……哟,宅子里还有夜猫了,叫chūn啊……178秘密。

  雨,一直未停。窗外,扑棱棱的,是树枝上飞来了的那两只鸟儿,许是躲雨;jiāo颈而眠在他的书房窗下。

  夜,深了。

  三楼的灯,依旧亮着。

  他走到后院里。

  这里连着后山,总听闻平日里有野猪在后山出没,虽然依着树木的长势有围栏在,但到了深夜,鲜有人至。

  抬头,却见钱伯,他坐在那里,并不躲避牛毛般的细雨,如同一颗日渐枯萎的老树,追忆着曾经短暂的华年盛世的回忆。

  程天佑微微一怔。

  钱伯说,她睡了。

  他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三楼的灯。

  钱伯突然又笑了,说,这是她最后一次睡着,我却没有为她送上一束花。

  他先是被第一句吓到,以为是要对她不利;后一句话却让他明白了,原来钱伯说的不是她。

  钱伯回头,拍拍身边石凳,说,来!

  他迟疑着,坐了过去。

  钱伯望着他,说,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啊……咱爷俩,不再说心里话了……

  程天佑看着这个老人,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会突然说这些话,但自己心里的某种柔软还是被触动了一下,那是一种来自于童年旧忆的特殊qíng愫——

  曾经,钱伯对他来说,意味太多;他的心事,他的秘密——三岁时对黑夜的恐惧,五岁时为死去的小狗哭泣,六岁时放野火烧掉的后山……十七岁时最初爱上的女孩……

  钱伯说,我啊!看着你长大!一直都觉得啊!你是个孩子!你三岁时,我觉得你是孩子!等你三十了!我依然……觉得你是孩子!大人啊,总不把孩子的事儿啊当真!尤其是什么qíng啊,爱啊的,觉得那就是孩子过家家……

  钱伯转头,看着他,说,大少爷,今天啊,你就当我这个老人喝醉了。说了什么话,错的,对的,你都别往心里去。

  钱伯说,大少爷,您一直推托眼睛不好,是为了躲避同沈家的联姻对吗?

  他没回答。

  钱伯说,为了她?

  他沉默。

  钱伯说,难道您不知道这样会导致你失去继承权吗?你会失去所有!失去一切!他依然沉默。

  他说,我不是故意隐瞒你。

  钱伯叹气,你顾忌我也是对的啊。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孩子,所以,太多事qíng啊,都是按着老爷子的心思去做,虽然,想的是,为了你好。可是,如果真的是为了你,我就该像钱至那样,所有的准绳,都是一切为你。

  程天佑说,我知道您在我和祖父之间的那些斡旋,也知道您在我们祖孙两股力量间的为难;而且,您在三亚与巴黎为我和她也没少担当。

  钱伯笑,是宽慰。

  他说,我会继续保密的。不过……说到这里,钱伯顿了一下,说,有件事qíng啊,我想有必要跟大少爷解释一下。我这次去巴黎,并不是去奉命去找三少爷,而是为了一点儿自己的私事。

  程天佑愣了愣。

  钱伯望着身边石凳旁的那棵笔直的水杉,语调平静而寂寥,说,我年少的时候,爱过一个人;几日前,惊闻她客死他乡……如今,我把她带回来了。

  他说,你也为我在程家守住这个秘密吧。

  程天佑看着他。

  钱伯突然很漫不经心地说,噢!刚听龚言说,三少爷他在老爷子那里吃过茶后,就离开这里了,没留宿。也不知是不是老爷子给安排了什么重要的事儿……

  程天佑愣住了。

  179画地为牢。

  他……没留宿?!莫不是……他发现了!

  如此说来,自己真是害了她。

  她的心是一座孤傲的城,他是叛乱的藩王,祸乱了她的心;她横下心迎他利刃屠城,他却临阵竖了降旗。

  ——我还回得去吗?

  他怎么能不知道,这最后木然一笑的不是问,是愤怒——

  你无礼!轻薄!孟làng!你来则来!去便去!过后呢?你报复了!你成功了!我再无颜面对他?!你怎么不直接一刀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