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我对凉生说,给我一个地方,让我借住一下。
他错愕后,是掩不住的狂喜。
而在看到宋栀的旧屋子时,他将这喜悦qiáng压了下去——如果一些事qíng的转机,用的是一个人的生死,谁都会觉得残忍。
贾冉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一年后的电影院里,看《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屏幕前,我才明白那天的难过和不舍——人生就是不断地放下,而最遗憾的是,我们没来得及好好道别。
我们没有告别的那些孩子,那些爱,那些倚望。
在分别的机场,贾冉眼睛有些红。他最终没有让悲伤肆意——他没给她盖房子,没有说心仪她,没有给她送jī蛋,没有说她是他的女神。
他只不过是跟在另一个男人身后唯唯诺诺地给她深夜奉上酸辣汤的人,他不过是一个灰蒙蒙的影子,在她的爱qíng片里,他不是男一男二甚至不是男配。
暗恋的人,到最后,连痛哭失声的资格都没有。
即将进入安检处时,我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凉生见我qíng绪低落,轻轻抱了我一下,说,都会好起来的。
我喃喃,死亡会不会是一种解脱?
凉生愣了一下,说,姜生,你别吓我!
我摇摇头,没说话。
如果一个女人,经历过那样不堪的伤害和背叛,都能如此勇敢地活着,我想,我没有道理再去懦弱。
否则,那些寒夜里的炉火,那些曾经一起喝过的烈酒,都会嘲笑我的。
是的,在一次极其无意的qíng况下,我看了那本日记本,和里面巨大而苦痛的秘密。
飞机上,我看到凉生登机牌上的名字,愣了愣,转脸望着他,问,程天策?
他拿回手里,反复地看,说,从我十九岁开始,这个名与姓就陪着我了,没人问我是否喜欢,愿不愿意。
他说,我这一生,处处被安排,不得不随遇而安,从未自己做过决定,做过选择。唯一的选择就是,选择爱你。
我低下头。
他见我如此,便岔开话题,说,好了,其实我应该觉得庆幸,否则,我将会叫……周无卿。
他故意说得无比轻松,可我却似乎听出了憎恨的味道。
下飞机的时候,老陈来接我们。
在车上,凉生对我说,我……没有对他们任何人说你不辞而别的事qíng,包括金陵。我对他们说,你去了西藏。你记得就好。
我愣了愣,想来他也是为了我好,便点了点头。
他又补了一句,说,至于为什么手机联系不上你……
我说,我就说手机丢了。
他看着我,点点头,说,他们本来说是今天为我们接风,但是都各自有事,约到了明天。
我点点头,问他,北小武怎么样了?
凉生说,挺好,从报社辞职后,在学做茶叶生意。
老陈问他,先生,我们是送小姐回去吗?
凉生说,回我的住处。
我刚要开口拒绝。
凉生按住我的手,笑了笑,对老陈说,小姐的房子还没打扫吧?
老陈会意,说,小姐要回去,也等打扫过后吧。
末了,他又说,先生,您年末出去了,这次例行的半年体检给错过了,老爷子那里来问,您什么时候去补上。
凉生没说话。老陈又说,哦,还有啊,三亚那边有警务人员来找小姐,说是协助调查欧阳娇娇死亡事件。
凉生回头问,不是早结案了吗?
那夜,凉生上楼,我在楼下,老陈为我倒茶,闲说着这半年多里的变化。他笑吟吟地说,先生最近很受程老爷子的喜爱啊,到底是血脉qíng深。
我没说话。
他看着我,小心翼翼地说,听说呢,程老先生有意将产业全部转到国外,所以,对先生的倚望就越来越大了。
说完,他gān笑了几声。
我眉毛微微皱了一下,浅尝了一口茶,竟觉无比口涩。
老陈走的时候,问凉生,要不要让庆姐回来?
凉生说,让她在那里吧。
他没有说是哪里,但我知道是哪里。
他已更换了家居服,柔软的衣料,让他看起来如同散于净空的云。他说,晚上喝茶?老陈最近果然年龄大了。
我心事重重地笑笑,说,挺好。
他说,伸出手来。
我说,什么啊?
他将一只橙色的橡胶圈套在我的手腕上,说,JAWBONEUP,健康手环,能检测你的睡眠、饮食,对身体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