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点点头,说是啊是啊。
老艾想了想,特腼腆地笑了,说,好。那以后我听刀郎的歌,你可不准再说什么!
说完,老艾就走了。
电视忽闪的画面下,只剩下我愣在了沙发上……
这都是七年前的事qíng了,如果他不提,我早已忘记了,可他却记在心上。
那时候,我刚读大学不久,大街小巷里流行起刀郎的qíng歌,那时候,我正是年轻骄傲的年龄,压根儿理解不了这份苍凉声音里的厚重,于是也比较随大流地觉得他的歌曲特俗。
有一天,我去老艾的办公室,发现老艾居然听刀郎的歌!于是啊,我无比开心地鄙视了他一番——
那是,小鸟学飞成功了,再也不需要大鸟的庇护了,所以翅膀硬了的小鸟就忙不迭地找机会来“攻击”一下大鸟的不入流。
我还记得,那一天,是青岛的huáng昏,暗huáng的灯光映照在老艾的脸上,他的表qíng是异常的尴尬,却也无奈,半晌只好微微带着羞涩地说了一句,我们这个年龄就这个欣赏水平,你这孩子……
只是发生在2002年多微小的一件事qíng啊,他却在2011年仍记在心上。
他只是一个平常的普通人,不是大人物,得不到万人仰仗,一声幸苦奔波,不外乎一家人的温饱幸福。
当一个平凡的男人超过四十岁之后,风华渐逝,垂垂老去的时候,唯一希望得到的,就是子女的小小仰慕,无论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
而我这个时候,子女们却已经渐渐长大,再也不会像童年时代,瞪着纯真的大眼睛,说,“哇,老爸,你好厉害!”“哇,老爸,你太帅了!”
渐渐地进入青chūn期的我们,经常说的是,“爸,你这也太土了吧!”“爸,这都什么年代了!”“爸!烦死了!说了你也不懂!”
当时的我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的预言,对那个曾经年轻风华正茂时便开始为我们的出生而忙碌幸苦的男人来说,是自尊上最大的羞rǔ和打击。
只是,他们从来不会告诉你,他们被打击到了。
我其实不是看他的美貌,我只是觉得他有些特殊,因为他的眼睛不断在海南岛那英挺的小身板上瞟啊瞟。
后来,也隐约听海南岛提过几次,他被父母bī婚,但是又不想去坑女孩子,因为天生的xing取向让他无法爱上女人,当初海南岛还跟他提出让他找拉拉形婚。
事qíng差不多就是这样,到了现在,大家都可以看出来,这个陈飞扬,简直就是为了现在的我设计的款式。
大年初一的夜里,哄睡了念念,我就爬到了海南岛的家里。
老穆不知道去哪里串门去了,房门居然都没关,我心想,幸亏你不知道你孙子的身价最近几何啊,否则你就是翻上筋斗云也得扑回来。
我刚进门,就听到海南岛在跟穆大官划拳,吆五喝六的:“兄弟好啊,六六顺啊。”
我悄悄地走进去,起居室的榻榻米上,海南岛输了拳,背对着我,正一仰而尽;穆大官就在一旁欢喜地拍手;而海南岛的母亲坐在他们对面,依旧抱着那柄偷来的喷水枪,三年时光过去,它的色泽已经开始慢慢地变旧,她用手去抓菜,去喂那柄抢,说,来……小天……乖……吃吃……
海南岛抽了一下鼻子,拿起一条毛巾,拉过母亲的手,说,来,擦擦!用筷子,别用手,听话啊。
她只管冲他傻笑,然后又低头,抱着那柄抢,念叨着,说,小天……过年了……快回家……说完,她继续用刚擦完的手抓菜……
我在一旁看得眼睛直发酸,悄悄忍了忍泪,准备敲门。
海南岛突然开口,他说,妈,我喜欢上一个姑娘。他一边说,一边低头继续细心地给她擦着弄了一手油的手。
他说,妈,你要是……没这样的话,你一定会跟我说,我该怎么办,对吧?
穆大官就在一旁拍着手笑,说,怎么办,怎么办?
海南岛给母亲擦完手,看了欢天喜地的穆大官一眼,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他冲他笑笑,说,爸,你是不是也特瞧不起我啊!觉得我窝囊得连对她表白都不敢!我是不敢!你笑话我吧!
说着,他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说,我怕我说了,从今儿起,连做朋友的分儿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