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在办公室门口喊:“何老师,有电话找你。”
何言非通完电话,整个人都是颤抖的,他拼了命的往家赶,到了家,带上父母,再往隔壁小城赶。
此时此刻,他不能再继续当何家受宠的小儿子,作为家里的男人,他应该作为何家的支柱,精神支柱。他必须担当起来,为爸妈,为这个家,因为他姓何,他甚至都忘记了流泪,因为流泪解决不了问题。
电话是赵淑香打来的,内容很简单,就一句话:“你姐一家都没了,只剩下耀耀了,还在抢救……”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两个小时的车程,此时,却像隔了一万光年那么遥远。
医院的太平间就像冰窖,永远让人感觉冰冷,只有病房,才有那冰冷气息中苟延残喘的一点火星。身躯小小的耀耀,苍白地躺在病床,扎在他身上的输液管中,透明的液体缓缓滴落着,滴答滴答。
熬了一天一夜,何言非的眼窝都发青了,下巴冒出浅浅的青茬,在身心的双重煎熬下,他被抽走了大部分生气,好像变了个人。
看到女儿遗体后,何守诚和赵淑香的最后一根稻草被摧毁了,因为无法接受噩耗,双双晕厥,正在楼下病房躺着。
事出突然,何家三口又是凭空消失。所以,当袁故找到这个小城这家医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眼前的何言非让袁故心疼的慌,他一把搂过他的心肝儿,拥在怀里,不管医院是否人来人往。
“对不起,我来晚了。”
何言非流出了这一天一夜来的第一滴眼泪,他的什么坚强,什么防线,此刻,统统都崩了。这么好的男人,为他寒风送衣、下雨送伞、生病照料、现学做饭……他舍不得放弃。
缓过神来的何言非轻轻推开袁故,脱离他眷恋的怀抱。家里的突发事件就像是一个推手,加剧了某些东西的推动。
“陪我出去买点东西”他转身,拖着疲乏缓缓往医院外走,袁故寸步不离跟着。
何言非一言不发,埋着头走再前面,袁故理解他失去亲人的痛苦,可人越走越远,越走越偏,眼看就要走到没有人的河堤,袁故发觉不对,一把拽住了眼前人的胳膊。
“袁故……我们到此为止吧。”
第15章 哪有那种好事?
到此为止?
袁故一时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脱口而出:“什么到此为止?”
“分手吧。”
天快黑了,河堤开始吹起了河风,混杂着西南独有的湿润,刮在脸上,刺骨的疼,好像今天格外疼。
袁故不相信,这个喜欢他6年多,前几日还在恩爱的人,怎么突然就要离开他。他不信!用力抓着那只胳膊,将人掰过身来面对面。
那个对他笑对他撒娇对他温柔的何老师,脸却冷漠得像块冰,用力挣脱了他的束缚,一种从未有的陌生将他们隔离开来。
“为什么?你还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吗?还是因为我妈的反对?”袁故很激动,他凝视着何言非疲惫的面容,发誓:“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解决我家里。”
何言非无情道:“都不是!”的确如此,袁故妈妈的作为只能算是导火线,他不想在刚失去一个至亲的情况下,再失去父母。“这两天我深思熟虑,我们没有未来,我想回归正途成家立业,你也放弃我吧。”
何言非丢下袁故走了,河风越吹越大,气温也降了下来,留在河堤的人一定不动,在即将降临的夜幕下石化般保持着姿态。
什么碧潭戏水,什么醉酒告白,什么花前月下,仿佛都是一场梦。这个盛夏,这个金秋,这个寒冬,好像他们不曾认识,不曾相爱,不曾在一起。
料理好一切后事,何言非带着康复的差不多的侄儿,带着父母回到了他们家所在的小城。临近年末,家家张灯结彩,笑语欢声,只有何家,寡言少语。尚不懂事的耀耀时不时会问:“舅舅,我爸爸妈妈怎么还不来接我?”
小孩子不懂生死,只能靠哄:“爸爸妈妈太忙了。”
一场一氧化碳中毒,带走了耀耀的爸爸,还有妈妈,还有奶奶,耀耀成了孤儿。据警方说是由于他们在家关门烤炭火,孩子睡在窗户没关严的卧室,三个大人倒在客厅,邻居从窗前经过,破门而入,才捡回耀耀一条命。
失去工作,失去袁故,失去亲人,着三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何言非肩膀。
虽说已是寒假,学校不用上课,他没上班也不会让父母看出端倪,可家里总归要开销,翻年总归要开学,纸是包不住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