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过一套gān净的睡衣,俯下身,准备帮他换上,却发现他正默默地看着她,眼中有种复杂得令她完全看不懂的神qíng。
叶婴一怔。
“怎么?”
她下意识地先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怕他刚才疼痛出汗疲倦之后会开始发烧。刚触到额头冰凉一片,他却吃力地扭转头,让她的手落空。
叶婴眼眸一黯,苦笑说:
“刚刚才宣布你和森小姐的婚约,我就连碰不能碰你了吗?”不久前的花园中,那个温柔地吻着她,问她该怎样证明的越瑄,跟眼前这个容色苍白、神qíng清冷的男子,仿佛并不是同一个人。
“你是不是希望我识趣,能够安静地离开这里?”她低低地问。
突然几声低咳。
刚刚平复的喘息又急剧了起来,雪白的枕头上,他的睫毛幽长地颤抖着,一声声压抑地低咳,cháo红的面颊有种病态的清艳。他闭着眼睛,房间里很静,久久都没有再听到她的声音,好像她已经不存在了一样,夜风chuī动窗纱,他将手蜷在唇边咳了许久,才缓缓又睁开眼睛。
房间里空无一人。
他的双眼愈来愈黯。
愈来愈黯。
就如同在那一刻,连低咳的力量都被抽走了。
“我没走。”
从chuáng头那边走出来,叶婴微笑着。
有些如释重负,她悄悄松了口气,坐在越瑄的chuáng边,她俯下身,笑目盈盈地瞅着他忽然显得有些láng狈的神qíng。
“既然不舍得我走,刚才为什么表现得好像很厌烦我,害我真的难过了一下,”用力扭了扭他的手指,她紧紧盯住他,眼底有种可怜巴巴的神qíng,“在花园里还好好的,跟森小姐谈完话回来就变这样,哼,她是不是说了我什么坏话!”
越瑄禁不住微微莞尔。
“啊,看来就是!”她一脸委屈,“你别听她的,她嫉妒我,她嫉妒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了,她想抢也抢不回去了。”
“阿婴……”
看着像孩子样逗趣可爱的她,越瑄的唇角有温柔的暖意,然而慢慢地,凝视着她,他的目光又变得晦涩难懂了起来。
“阿婴。”
夜风带着一丝凉意,他的声音很低。
“嗯?”
她收起了脸上玩笑的表qíng,同样郑重地回望着他。
“你希望,”有些涩重,又是清晰的,越瑄眼神复杂地凝视她,缓缓说,“我同明美结婚吗?”
“你再说一遍。”
叶婴眨了眨眼睛。
“……你希望,”越瑄喑哑地说,“我同明美……”
“你居然真的敢重说一次!”叶婴咬牙切齿地扑上去,狠狠用双手捧住他的面颊,用力揉搓着,“你是我的!我早就告诉过你,你是我的!从森明美放弃你的那一天起,你就已经是我的了!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懂不懂?!”
“我怎么可能会希望你同森明美结婚!”
她瞪着他,带着几分怒火。
“你说过你喜欢我,还是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亲口对你爷爷说的,所以你没有反悔的权利!如果你敢抛弃我,跑去跟别的女人结婚,我就——我就——”
越瑄深深地望着她。
好像在研究她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只是在演戏。
“——我就一口一口咬死你!”埋下头,她咬住他的唇瓣,凶巴巴地用力一咬,将他的嘴唇咬破了一点。他低吟一声,温热的血液染上她的唇片。抬起头,她得意地笑,“怕了没?你再敢说一遍,我就再咬你一口!”
唇上染着他的血。
她笑得如同妖艳的血蔷薇。
竟没有察觉。
她自己的下唇也有一个小小的伤口,却不是被他弄破的。
“……好。”
目光从她的下唇静静收回,越瑄轻声说:
“我知道了。”
如果他与明美结婚,那么,她或许就能够……
但她拒绝了。
虽然不知她的拒绝里有几分真意,然而,夜风chuī来蔷薇的花香,望着她近在面前的笑颜,他什么都不愿意再去想。
这一晚过得很漫长。
等叶婴打着哈欠,也钻进薄被里的时候,墙壁上的静音时钟指到了夜里一点。关了灯,房间里黑暗一片,只有天花板影影绰绰映着窗外的花影,她很困,却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