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只是每天都这么忠心的陪着、劝着,令人无法质疑。
“道理不会不明白,反正你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非想见你弟,直接开车去香堂陵园,我每个礼拜都替你去看他,他不寂寞。”颜小夏忽然间放弃了坚持,低声说着话,就把叶瑾四肢固定的带子都解开了。
可从早晨护士替他擦过身后,他就没动过,早就躺得麻了。
颜小夏见叶瑾不动,就自己站起身来:“你的公司,你的家,我都替你看的好好的,现在都还你,瑾,你但凡还有点志气,就别半死不活的,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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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小夏离开之后就没再去医院看叶瑾,叶瑾也没吵没闹,好几天半句话不讲,就站在病房窗前瞅着外面来来去去的人发呆。
直到医生来给他办理出院手续,他才问:“现在北京哪个饭店最好吃啊?”
医生愣了愣,然后笑笑:“馋啦?你还是少吃油腻的东西,国贸那边有个淮扬菜特火,贵的要命还没成天订不到座儿。”
叶瑾点点头,拎起chuáng上简单的行李袋,又瞅了瞅手机里半年前叶谦给他发的最后一条短信,就艰难的迈着步子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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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百多天的时间,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叶瑾没回家,也没去公司,换上颜小夏给他买的新衣服,先去了以前常去的美发店理了头发、刮了胡子,又果真跑到国贸附近找到了那餐厅,打包了几份招牌菜,才打车到了颜小夏告诉他的陵园,拎着菜,手发着抖,硬着头皮往大门里走。
炎热的夏天都被错过了,周身的空气依然带着萧瑟的凉意。
叶瑾尚未找到地方,就瞅见糙坪旁边等着自己的人,瞬间两眼发热,难以自控qíng绪。
是叶希。
她还是副憔悴相,自从小茉死后就没好过,说话也依然又冷又酸:“我就知道,你出了医院就得往这儿来,前面左拐,摆着百合花的就是。”
“滚。”叶瑾除了宰掉她,就只能憋出这个字。
叶希笑笑:“怎么,想杀了我啊,尽管来,大家都一了百了。”
叶瑾握紧了餐厅考究的纸袋子,侧过头不去看她有些疯狂的眼神。
“妈让我劝你,好好活着,你也不光是为了你自己才喘气儿。”叶希从风衣里拿出墨镜戴上,嘴角七分讥讽,三分凄凉。
“你们最好,谁也不要来惹我。”叶瑾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毅力保持镇定。
叶希微笑:“别怪妈不去看你,她以前有个老朋友就是得你那病死的,她怕看了自己受不了。”
叶瑾说:“我不关心。”
叶希嘲弄他:“我知道你关心谁,可是你关心的人没有了,心痛吗,你现在也知道心痛的感觉了?!”
“姐。”叶瑾莫名的叫了声。
叶希停止了风言风语。
叶瑾神色恍惚:“你真狠,我一次一次的弄你,才把你打倒,可你一反击,只一下,就直接把刀cha到我这儿,直接要了我的命。”
叶希瞅着他捂住心口的手不吱声。
叶瑾说:“我叫你滚的意思,就是别出现在我面前,我没有在开玩笑。”
说了这句几乎没有qíng感起伏的话,他就迈开步子往前走。
叶希反倒急了:“你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不和我斗,你以为你放过我,我就会觉得对不起你了吗?”
叶瑾没回答,宛若没有听见。
是啊,他回答什么呢?
他花了将近十年所进行的艰苦的争斗,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理由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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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ān净的百合花静静的躺在墓碑前面。
冰冷的墓碑上,镶着叶谦黑白色的照片。
照片里的他神色轻松,眼底透着股满不在乎的劲儿,跟小时候的傻样没有多少区别。
“你还说陪我吃晚饭,到底也没吃上啊。”叶瑾像个傻子似的看了十多分钟,终于开口,竟然讲了这么一句话。
说完,他就把拎着的外卖放到旁边,蹲跪下来伸手摸了下墓碑。
凉的刺骨,刺得眼底瞬间就流出泪来,连挣扎掩饰的机会都没有。
叶瑾几时哭过,根本连自己都记不得了,他的世界从来都有条不紊,巍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