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伤痕,深至难言。
保温桶里的蟹ròu粥冒着白腾腾的热气,柏慕原舀起一勺,很耐心的chuī凉了才递到周景嘴边说:“尝尝合不合胃口。”
周景右手输着冰凉的点滴,虚弱微笑:“我自己来吧。”
柏慕原说:“你不方便,客气什么。”
周景这才张开苍白的薄唇,慢慢的喝下去,而后点头:“很美味。”
柏慕原边给他舀粥,便淡笑说:“是小杭给你做的,他厨艺好得像个女孩儿。”
周景眼底不易察觉的幸福立刻消退,又喝了两口才轻声问:“那个男生,经常给你做饭吗?”
明知说这些有点残忍,但柏慕原不想隐瞒该表明的事,点头道:“恩,小杭改掉了我吃外食的毛病,在家整天系着围裙跑来跑去。”
周景笑:“他很美丽,又聪明,你真好运。”
柏慕原说:“我也觉得。”
病房再度陷入了沉默,周景费劲了吃了些东西便摇头道:“我很难受,再吃该吐了。”
柏慕原立刻扶着他躺下,抚顺他前额的碎发说:“头发长了,等身体好些了我陪你去剪短,那样jīng神些。”
周景疲倦的闭上眼睛:“刚进监狱时,剃得很短,你还记得吗?”
柏慕原动作僵了下,而后勉qiáng回答:“恩,”
周景嘴角浮现出淡笑:“不要觉得我惨,像蓝予晗,还不是连丑的资格都没有了。”
柏慕原忍不住说:“别想那些了,忘掉不愉快好好活着。”
周景摇头:“我不能忘,我忘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空气在这样的低气压几乎要沉到地板上去。
忽然轻轻一声啜泣打碎了所有。
周景痛苦的蜷缩成团捂着脸哭了出来,输液针因为受到拉扯而出现了回血。
柏慕原见状赶忙扶正他的手,温声安慰说:“别这样,我在这里,再也不会让你受那种罪,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周景尴尬的用左手擦了下湿漉漉的脸,惨笑出来:“我还有怕的事qíng吗,我只是…想哭而已。”
柏慕原用纸巾拭去他的眼泪,没有再说什么话。
周景执意要握着他的手,起初的哽咽渐渐淡去,而后呼吸平静,似是睡着了。
看起来那么虚弱的一个人,此刻的力气竟如此之大。
柏慕原拔出来重新自由行动的时候,手上细致的皮肤都已经留下了红印。
剪不断,理还乱。
那种心qíng岂是愁绪可以形容。
周景的入狱与回国改变了多少人的生活,真的根本无法计算。
道理,不仅有是的,非的。
关系,不仅有对的,错的。
这个事实柏慕原很久以前就开始明白。
这接踵而来的种种事qíng令他应接而不暇。
纷乱的心灵,大概能够简单温暖的部分已经不多了。
而就是仅剩的那寸安宁,却也难逃成为他全身上下最脆弱的地方。
Chapter7
爱是会盛开会死亡的生命。
它到底是什么样子,你真的见过吗?
所有的诗人都喜欢歌颂爱qíng的美好容颜。
可是生活最终会告诉你,爱真实的脸庞,其实是盛满嫉妒的妖艳。
它让人绝望,也让人坚qiáng。
想要握住玫瑰花,就要被刺得满手是血。
这也许便是爱qíng的公平。
周日的清晨,有着夏日难得的凉慡与安宁。
天空淡蓝,伴着送牛奶的哨声,时不时就划过雪白的鸽群。
苏杭照旧很早就起chuáng了,他放假也没有事qíng,大部分时间就花在家务上。
这天也是随意喝掉杯牛奶就开始大扫除,把厨房打扫的纤尘不染,又洗净雪白chuáng单,在院子里爬着梯子把它们晾起来,空气里到处都是洗衣液的清香。
时针已经过了九点,柏慕原才带着困意爬起来,走进卫生间里。
牙膏已经挤好放在杯子上,毛巾也挂在最方便的地方。
一切井井有条已经让柏慕原习以为常,他梳洗完毕冲过澡后,便站在镜前刮净脸庞,始终没有说半句话。
倒是苏杭忍不住抱着洗衣篮跑进来,笑着问:“小原哥哥你起来啦?”
柏慕原点头,把刮胡刀放下恩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