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衣趴在枕头上,半晌才轻声道:“其实一直以来……我也想问你,但不明白自己应该问些什么?”
或许现在的qíng形他们已经很清楚了,多半是爱qíng让彼此有了顾虑和仁慈之心,没办法不和对方讲一句,就去做出什么疯狂残忍的事,而“原谅”这两个字,又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空气又凝滞了几秒,陆青衣进而叹息:“我始终都感觉不到他爱我,他在我眼里是偏执的、傲慢的,现在又是残忍的。”
颜透没讲话。
陆青衣睁开眼睛:“因为他的偏执和傲慢,他不会就这么消失,我要让他自投罗网。”
颜透说:“那天狗仔拍的底片,我还没有删。”
陆青衣淡笑:“不妨多拍几张。”
来纽约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要住很久,只打算等张医生的麻烦平息了就回北京,可是如今形势有变,又加上Nate的忽然出现,让陆青衣做不出太果敢的决定。
颜透在忙,能让他做的事也并不多,过了年以后,除了在房间里利用网络处理点北京画廊的事,就是多陪着那孩子jiāojiāo心。
陆青衣知道,只有让Nate成为自己的一部分,才能让他也成为颜透的一部分。
这天乖萌的小朋友表演了段钢琴曲,看起来实在可爱。
陆青衣便教他练了会儿琴,又讲了几个故事,最后见Nate在钢琴椅上依赖着靠着自己,才摸着他的头问:“你有没有中文名字?”
Nate摇头:“我是Nathaniel,NathanielRockefeller.”
陆青衣笑了笑:“你爸爸叫颜透,因为你爷爷姓颜,你也该有个中文名字啊,你是他的儿子。”
Nate眨了眨眼睛:“是吗……”
陆青衣说:“去叫他给你取个名字,这是你应得的。”
Nate小声道:“Daddy会生气。”
陆青衣捏捏他的脸:“不会的,我保证。”
Nate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重重点头:“好吧。”
“乖,你练琴吧,我出去走走,不打扰你了。”陆青衣起身又留下个笑脸,才缓步离去。
Nate独坐在钢琴前面,伸出手指按响了声琴键,眼神里面,是说不出来的担心。
这几天纽约气温回升了很多,大有万物复苏的气息。
陆青衣仍旧烦恼着王子衿的事qíng,一个人在花园晃了好久,最后在依然光秃秃的花圃前看见个老园丁在里面认真修剪,就无意识的在旁边瞅着。
老园丁非常专注,似乎没感觉到身后有人,大约摆弄了快半个小时,才放下沾着泥土的工具,回身在已经陈旧了的马甲上擦擦手,抬起眼睛对上陆青衣的脸。
陆青衣礼貌的点点头,说:“chūn天要来了,对吗?”
老园丁没回答,拎起身旁装着工具的桶,步伐迟缓的走到他身边道:“帮我个忙,把水管接过来。”
大概并不想管陆青衣考究的衣装。
陆青衣也没拒绝,跟着他走到附近糙坪的洒水器前,按着他的吩咐把粗重的橡胶管拖到花圃前,让水顺利的流进了土地,才直起腰说:“我爷爷也养花,他喜欢兰花,很难活。”
“古老的东方,都是金贵娇弱的东西。”老园丁莫名的这样说,语气也并不友好。
陆青衣顿时有股气梗在喉间,因为老人的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太久,他好像说的不是兰花,而是自己。
“不是娇弱,是它的美需要人尽心力,三分种七分管,种花人把jīng力投入到花上,才能养出高贵的品种,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倘若随便谁浇浇水兰花就能绽放,那也没什么美可言了。”反驳的话忍不住说出口。
老园丁也没生气,反倒响亮一笑,又继续摆弄眼前的枝桠:“我认得你,你是小透带回来的。”
他年岁已高,想必在这庄园也gān了许多年,陆青衣没多想,不卑不亢的说:“我只是客人。”
“中国人不是最讲究礼节吗?”老园丁头都不抬的问:“世界上有哪种客人,不向主人问好的?”
这话宛若平地惊雷,陆青衣脸白了下,顿时鄙夷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却也不晓得讲什么话合适。
“我要去给Nate买个玩具,你开车载我。”老人依然平静着张脸,说完,顺手就剪掉了一段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