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这个小狗和流làng汉换去了另一条街,可能是晚上不太冷了,他们睡在最热闹的主街上,人多,半夜还有游客,能多乞讨一点。欧洲街头的流làng汉,有些是确实无力谋生的,有些其实不一定多穷苦,就是乐意过那样的吉卜赛式生活,不在乎风餐露宿,就愿意那样过,他们自己吃点gān面包,喝凉水,但给狗吃狗粮。有些流làng汉的狗还有玩具,流làng汉用一只小推车装自己的家当,也把小狗放在推车里,到处迁徙。大狗我见过披着袋子帮主人驮东西的。
一个带着狗讨钱的流làng汉,免不了有人会想,“狗只是他的赚钱工具,他不爱他的狗……”其实,爱不爱,你们不知道,我不知道,只有他和他的狗知道。我们只知道,他需要生存,而且孤独,所以他有了一只狗。而狗,也愿意和它的主人在一起。即使他只是借着狗乞讨,这没有错,和养牛犁田,养猫防鼠一样。他们不伤害、不影响任何人,只是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安静生存着。这个城市,这城市里的警察和其他人,也不因此排斥他们,包容了他们那一点渺小的生存空间。
同样的星球上,流làng汉和狗,在有的地方遭受着驱逐,在有的地方,有另一种生存的可能。在这里,有家的人和流làng的人,相安无事。人对人,人对狗,不太苛刻。是生命,都被保护着。在每个人心里的包容度上,反思一下,不会有坏处,只会有好处——因为呢,你也是社会的一分子,你也需要被包容,你也不敢说自己永远不会有变成弱势群体的一天。你对他人,对其他生命的尊重度越高,包容度越高,也在影响着这个社会的整体包容度。未来或许你会切身感受到这一点的好处。
第十二章姐姐,后我们结婚吧
“姐姐,以后我们结婚吧。”
这句话,不知道该不该算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求婚”,在我七八岁的时候。
当时我的回答是:“你这个流氓,走开!”
被骂了流氓的小家伙,瞪着无辜的圆眼睛,委屈得很。
她那年四五岁,扎着小辫子,整天追在我屁股后头,什么都是“姐姐说,姐姐说……”
那时候家里大人在讨论姑妈的相亲大事,结婚这个词,高频率地出现在爷爷奶奶家的饭桌上。我在那个年龄已经明白了结婚是男女之间的事,是一件说起来会害羞的事。可她还弄不懂,大概只觉得,两个人很好很好了,就要结婚。于是那天,她抱着她最喜欢的布娃娃,悄悄凑过来,趴到我耳边,提出这个要求。
我面红耳赤,大为愤怒,感到被自己的表妹耍了流氓。
整整一天我都很生气,拒绝搭理她,不跟她玩。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可怜兮兮地跟在我后面,想讨好,又不敢,引来奶奶抱不平地责问我,为什么不和妹妹玩。我气鼓鼓不说,不好意思说,觉得太丢脸了。直到我妈都看不下去了,问到底为什么和妹妹生气,我才悄悄告诉了她,“妹妹说要和我结婚!”我妈嘴巴大张,啊了一声,反应过来之后笑得眼泪汪汪的。
很多很多年之后,这个曾经说要和我结婚的小姑娘长大了,嫁给了一个英俊温和的男人。
在她的婚礼上,我低调地坐在亲友席,笑盈盈地陪着长辈寒暄,尽管心里很不是滋味,看着满眼的玫瑰花,看着红地毯,还是有点不能相信——我最疼爱的小丫头要嫁人了,要被一个男人拐走了。
婚礼进行曲响起了,鲜花拱门后,新郎新娘手挽手出现了。
新娘子眉目如画,明媚照人,披着雪白的长婚纱,拿着捧花,优雅地一步步走来。
我真想按下这个画面的暂停键,等等,等等,我要多看一会儿……可是红毯上的新娘子,你在看哪里呢,这家伙怎么挽着新郎,走着红毯,眼睛滴溜转,在往宾客席上瞟?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看见我了。
轻抿着一丝端庄微笑的新娘,突然咧了咧嘴,笑嘻嘻做了个鬼脸。
谁见过走红毯时做鬼脸的新娘子。
后来这家伙说,她一走上红毯就在找我,看到我时,一高兴就忘了端庄。
于是我原谅了她嫁给别人这件不地道的事儿,看着他们jiāo换戒指,我还洒下了百感jiāo集的眼泪。从她身旁那个男人以大学同学的身份出现时起,我就知道,从此以后与她最亲密无间的那个人就不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