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辰松像被电到似的,一下子就把她的手机打到地上,面色煞白。
不大不小的尴尬动静,让那个周围的客人都投来讶异的目光。
“gān嘛啊。”苏素小声抱怨了句,忙牵着华丽的婚纱俯身捡起手机,慌张的道歉。
程洛雨这下却没再说什么,就像刚刚的胡闹都是故意,只是若有所思的瞅着辰松这个并不算快乐的新郎,而后淡淡的弯了下嘴角,轻声道:“行了吧,都结婚了,负了一个就别负了另外一个了。”
以蒋云思的个xing是永远不会告诉她两人的秘密关系的,但辰松却觉得猛地被看穿了,衣不蔽体的站在众人面前像个小丑,因此脸色也变得越发难看。
就在这紧绷的时刻,忽然更大的喧哗打断了这里小小的拉扯。
竟然是辰松的叔叔,那个辰家最体面、最优秀男人,醉的满脸通红,拉着沈妆大声质问坐在轮椅上的父亲:“为什么,我苦苦熬了二十多年,替大哥把孩子养大成人了,您就还不同意我们的事,究竟要我做到什么程度,究竟还要我做些什么,爸,你说啊,爸!”
沈妆被拽的头发都有些凌乱了,却挣脱不开失去理智的他。
辰松见到瞬间火大,冲过去对着叔叔狠狠就是一拳:“放开我妈!”
而后便将沈妆拦住身后。
可是沈妆却又转而挡住儿子,眼神木讷的瞅着眼前这个几乎将一生都搭给自己的男人,冷声说:“要我说几次你才会懂,我是你大嫂,永远都是,你这人,要是从来没存在过就好了,那样我们一家一定过得很幸福!”
周围的议论、吵闹和随之而来的寂静宛若层层波làng,冲刷着辰松每寸肌肤。
什么金童玉女的婚礼,简直就是闹剧。
就连自己都不祝福的关系,是得不到任何人祝福的。
他有些耳鸣,呆呆的瞅着爷爷被气的满脸通红而后气衰,被杂七杂八的人围住,多么希望身边的人是蒋云思,多么希望所有的错误,根本就没发生过。
从前,辰松始终都是骄傲的、成功的、拥有一切高高在上的那个人。
直至这个瞬间,他才意识到其实自己什么都没有。
蒋云思笔下那个画着油彩眼泪的小丑,从来不是别人,而正是他自己。
第八十四章
喜庆的婚礼,变成了混乱的丧礼。
身体本就是qiáng弩之末的的辰爷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小儿子气到昏迷,慌慌张张的送到医院抢救,原本把酒言欢的笑声,全变成了手术室外空白的死寂。
不到一个小时,主治医师变走出来摇了摇头。
辰松呆站在那儿,格外茫然,几乎分不清自己内心到底是失去亲人的悲伤多一分,还是完全徒劳的荒诞多一寸。
和苏素的婚姻,当然是为了让爷爷能够得偿所愿,也不想再给这个早就裂痕满满的家庭再添新伤。
可就在走入围城的这晚,老人竟然便这样撒手人寰了。
安顿好母亲,再回到新房时,天已经蒙蒙亮。
苏素经此一事也不再敢对辰松多讲什么,无力的安慰了几句,便疲惫的卸了妆到卧室睡去。
毕竟还要养足jīng力,去处理爷爷的丧事,让自己被旁人看起来像个称职的孙媳。
可辰松却半点不觉得困,相反清醒的可怕。
他孤身在客厅抽了满了烟灰缸,忽然胃空的发疼,走到厨房翻了翻,发现也没什么可吃的东西,就拿昨晚的剩饭炒了两个jī蛋。
油光锃亮的,再撒上碧绿的葱花,让已经有些发gān的米粒又焕发了生机。
站在厨台上吃了口,还是熟悉的味道。
让他想起父亲,想起蒋云思,想起快乐不多而又愚蠢的过去。
手机震了下,响声突兀。
辰松拿起来一看,是陌生的号码。
“听小雨说,昨天是你的婚礼,你终于选择了自己该过的人生,就像我一样,水远山遥,再无相见之由,但依然祝福你此生都好。”
没落款,也署名,也不需要。
酸涩的眼泪还来不及被控制被自嘲,就疏忽间直落了下来掉在碗里。
辰松láng狈的用手背抹去,使劲想笑出来,表qíng却苍凉而扭曲。
他知道,自己早就爱上了那个人。
他也知道,这份迟来的爱,一文不值的,已经没什么用了。
北京的晨光和青岛并没有什么不同,暖暖的、宁静的洒在窗沿上,称职的告诉人们匆匆碌碌的一天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