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xing心脏病,出生时便因药物摄入过量而失去声音,从未上过学,朋友屈指可数,最大的梦想是当个美术教师,喜欢漫画、漂亮衣服和兰波的诗。
这就是易佳对她的完整了解,全部了解。
就在他为了自己的小qíng绪任xing难过的那段日子里,这个女孩走完了短暂人生最后的道路。
再次坐在程然宽敞舒适的客厅里,竟然是这样的状况。
易佳冲到医院的时候,沐菲的家人已经乱得不像样子了,根本顾不得完全傻掉的小孩儿。
医生护士似乎看惯生死,表qíng平静的给那个已经离去的女孩子蒙上了白布。
从沐妈妈的痛哭中得知她的心脏问题很大,移植手术又不成功,很明显的排异反应后终于没能坚持过去。
可是易佳对手术却完全不知道,他记不得沐菲是从哪天起不再出来找自己玩,可是每次给她的短信,大部分时间都能收到热qíng洋溢的回复,这样的死亡,根本就是……太突如其来了。
呆呆的站在病房门外,易佳想起了父母离开的事qíng。
周身也全是消毒水的气味,自己做了开颅手术,连爬起来去看他们遗体的机会都没有。
全部都……好残忍。
温热的牛奶杯被塞进手中,终于让易佳回过神来。
他还难以接受这样的事qíng,漆黑的大眼睛很空dòng的看向坐在旁边的程然。
易佳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了,大约是被程然从医院qiáng行抱了出去,话都没说就塞进林肯吉普里拖回了家。
程然打开空调,微微笑了下:“别胡思乱想好吗,要哭就哭吧,还是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客厅并没有打开灯,落地窗外月光如水,照的简约的家具都有着斑驳的落影。
易佳有些疲惫的把双腿蜷缩到沙发上,眼神愣愣的保持沉默。
瘦弱的肢体完全停滞在那,像个坏掉的玩偶。
程然就怕他这个样子,失去双亲无家可归的打击已经让易佳产生了轻度自闭症的倾向,好不容易才把小孩儿带进正常生活的轨道,命运又让他失去了自己唯一的朋友,一旦反复,再想治好就麻烦了。
沐菲并未来过这里几次,她不会讲话,程然对那个女孩子微薄的印象仅限于她的笑容和美丽,但能让易佳喜欢的,多半是善良的人。
很心疼的凝视了小孩儿两秒钟,程然温柔的握住他的手道:“小佳在想什么?”
易佳闻言凝滞片刻,小声说:“我是不是很自私……有什么难过的事qíng……都会对沐菲讲,可她去动手术……我却根本不知道……都是我不好……我还在外面玩……她就这么……孤单的走了……”
原本忍住的泪水,因为倾诉而触动心结,渐渐的涌出了他早已发红的眼眶。
程然替小孩儿擦下去,易佳反而哭的更厉害,小脸全都湿了起来。
黑夜里,这样忍耐而无声的啜泣显得特别无助。
程然很耐心的拿过面巾纸陪在他身边,等待着易佳稍微平静了点儿,才淡淡的开口道:“我比小佳自私多了……”
易佳诧异抬头,大大的张着湿漉漉的眼睛。
程然总是平静的脸竟泛起丝苦涩,他温声说道:“我的父母都很忙碌,从小都是外婆照顾我,平时我的功课也很好,并不太让他们担心,可是你知道我是喜欢同xing的,十五岁那年,和同校一个叫梅夕的男生搞在了一起,便借着补习的事qíng很少回家,那时我外婆得了重病,她心疼我会难过,让父母对我隐瞒,自己却瘫痪在医院里……”
听到这易佳很奇怪的问:“那你要看外婆的时候就会知道了啊……”
程然悔恨的摇摇头:“我……我在外面混得太得意忘形,几乎都把她忘了,记得外婆去世是个雨天,她也是临走时想看看自己唯一的外孙,便叫我爸去找我,我爸是军医院的院长,因为发觉我很久没上补习班而生气,竟然通过关系叫了好多当兵的满城找,最后从梅夕的chuáng上把我抓了回去,等我衣冠不整的跑到医院,我外婆已经去世了……”
易佳做不出这种事qíng,还带着哭相的脸很不敢置信的看向永远温柔善良的程然。
程然长叹了口气,靠在沙发上反而笑出来:“哎,其实没想告诉别人这件事qíng,大家都以为我是主动出柜的,其实要多丢脸就有多丢脸,那次我爸狠狠的揍了我,此后我们便很少讲话甚至失去了联系,差不多二十年了,我仍然忘不了当天他脸上的耻rǔ和愤怒……你说是我自私还是你自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