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苒权作充耳不闻,其他同事也并不附和,但丁晓晴意犹未尽,过了一会儿,突然将一份文件甩到她面前,“这个你自己拿去找人事部门签字,不要指望别人擦屁股。”
平时大家再如何明争暗斗,也至少都谨守着表面上的礼貌,罕有如此当面出口不逊,任苒看看文件,再抬起眼睛看着她,慢条斯理地说:“丁晓晴小姐,工作jiāo接而已,无需带入个人qíng绪,文件该由谁拿去签字,你跟我一样清楚,不要随便甩来甩去。”
她的声音保持着一向的柔和,可是神态的冷漠多少令丁晓晴惊奇,她一时下不来台,更加口不择言,“跟亿鑫的大老板关系不同寻常也不错啊,到理财产品部门,也许更可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完成计划不费chuī灰之力,说起来,上面的这个安排还真是明察秋毫,有天赋的本钱真是好。”
任苒扫一眼一同出差去北海的那个同事,那人正在格子间内做埋头认真工作状。她冷笑了,将桌上装了妈妈照片的相框小心放入纸箱内:“我们都是女xing,是同事,这样自轻自贱没什么意思,请让开,丁小姐。”
另一同事打圆场地过来,“我正好要去人事部门办事,顺路带过去好了。”
任苒接受的新职位,是负责管理一个私人理财产品销售小组。部门经理坦白告诉她,相对于本土银行,外资银行在个人金融服务方面并无太大优势可言,部门能给予个人金融业务销售代表的支持相当有限,而这个部门也是外资银行人员流动最大的一个部门。管理一个小组的任务压力与工作量将会十分艰巨,他希望她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不用经理提醒,任苒也完全明白,对于外资银行来讲,较低端的职位都集中在个人金融服务部门。从资产管理部门调过去,绝对不意味着职业生涯的提升。
接手新的工作,她的忙碌更甚于以前。手下与她年龄相仿的业务代表每天要打成百上千个电话,搜寻可以说服的对象。她也必须与陌生人联络,安排登门拜访,还要考评下属的工作进度,适时鼓励,提出不足。
在香港度过了高度忙碌的八个月后,她并不怕繁重的工作,但她确实迷茫了。毕竟这个部门更需要的是高端客户资源,却不需要太多专业商业银行知识。对于她和她的部下这样外地留京工作、并无家世背景的人来讲,是极其巨大的挑战。
而且长远看来,从个人金融业务部门调到其他部门的机会可以说微乎其微,进去以后,基本上就留在了这个领域。gān得不好,面临的就是无qíng的淘汰;gān得好,在收入可观与升职的同时,意味着更大的业绩压力。
任苒再没有jīng力做计划中的MBA备考,脑袋里塞得满满的全是工作数据。
这种看不到明确职业前途的挫折感,让她觉得十分疲惫。
然而诡异的事qíng发生了,不知从哪一天起,开始陆续有人主动约见任苒,咨询个人理财业务并且慡快开户,然后再介绍新的客户资源给她。
局面如此轻易打开,她的心却沉甸甸的,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她谨慎地与客户沟通,并不急于扩大业绩,而是做严格的取舍,确定对方的风险承受能力后,有针对xing地介绍理财产品,同时把一部分资源分配给小组成员访问,并要求他们不能贪功冒进。
她的业绩悄然之间稳定提升,以一个新人来讲,十分引人注目——在引来上司褒奖的同时,当然也引来同事各种私下的议论。
想到丁晓晴辛辣而刻薄的预言,任苒无法坦然。
可是新的客户来自不同行业、不同背景,共同的特点是财力不凡,相互之间却无甚关联,没有明确证据指向与陈华有关。这种qíng况之下,她既不可能盘问客户,当然更不可能去主动向陈华诘问什么。
陈华没有主动现身在她面前。
她从财经报道了解到,亿鑫与一家徳资银行达成了合作协议,涠洲岛别墅项目顺利开工。
签约以及动工仪式的照片上,都没有陈华的身影。
没有一篇报道提及他的名字,他以一向的谨慎隐身于幕后。
任苒的工作十分顺利地上了轨道,她却日益烦闷,仿佛被一张看不见的网笼罩住了。她无法跟任何人谈起她的疑惑、困扰,包括祁家骏在内。
在通话中,谈及她的工作,她只说调了一个部门,需要负责的琐碎事qíng比以前多,但收入也有所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