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方平对她的嘲讽恍若不闻:“我的车停在前面,我们出去找个咖啡厅坐坐怎么样?”
“不用了,我没兴趣跟你坐。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
“在这里说吗?”季方平挑起一边眉毛,看看周围,临近放假,全是来来往往的学生。“似乎并不方便吧。”
“那取决于你想跟我说什么?有些事,恐怕在哪里谈,都说不上方便,更不会有你希望的结果。”
季方平失笑了:“小苒,在你父亲眼里,你也许永远是个小女孩。可在我看来,你是成年人了,我们能不能心平气和好好谈谈。”
任苒站定,上下打量她,季方平做律师多年,从来不缺少自信,自然在她的轻蔑眼神下保持着镇定。然而,任苒头一歪,突然笑了:“季律师,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34岁了吧?”
“没错。”
“34岁——”任苒做了个小小的惊叹表qíng,“很成熟了,最近我对成年人的心机印象非常深刻。而且我看出来了,你今天有备而来,从妆容到衣着,全都无懈可击,大概更做好了心理建设,不管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可能都有全套说辞拿出来对付我。”
“小苒,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
“不好意思,你想什么都跟我没关系。我还只十八岁,我父亲对我的判断非常合理准确,跟你一比,我的确就是一个小女孩,不谙世事,不知道人心会险恶丑陋到什么程度;我的心理一向非常幼稚、脆弱,根本经不起别人处心积虑算计。所以我不打算跟你谈,不给你任何说服我的机会。你请回吧,以后再别来找我,不然我就直接去央求我父亲:可怜可怜你的女儿,别让你的qíng人来骚扰我了。”
季方平完全没想到她会说这番话,看她说完之后,转身便走,只得急急跟上去:“我今天要跟你谈的不是我。这段时间,你完全不接你父亲电话,也不回家跟他碰面,他很难过……”
她是律师,为了上庭,专门练过发声,声音十分清朗,虽然没特意提高,可是旁边有相熟的同学路过,都听得清清楚楚,不免诧异看过来。
任苒怒气控制不住直往上冲。最近的确有人问她怎么周末也不回家去住,她都是随口应付过去,却没想到季方平特意找来是说这件事。她当然不想让同学听到,于是不回宿舍,掉头向另一个方向走。
季方平仍然一步不慢地紧随在她身后,嘴上保持着流利:“……你父亲很疼爱你,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这是我跟他的事,与你何gān,要你来喋喋不休?”
“我跟你父亲的关系,对你有冲击,我完全能理解。但一件事归一件事,你不能把对我的怨恨发泄到你父亲身上。”
任苒站定脚步,讥诮地笑:“这么说,你是来劝我跟我父亲和好的吗?”
“对。”
“好吧,我告诉你,我跟他和好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他跟你彻底断绝往来,你愿意做这个牺牲,成全他的父爱吗?”
季方平笑道:“小苒,你父亲说你非常善良,心地平和。”
“你是想说我父亲看错我了吗?也许吧。毕竟骨ròu至亲并不意味着相互了解,我一向也看错了他。”
“你不应该对我提这么不合理的要求。”
“你认为你们的关系很合理吗?”
“以前或许我们有不对的地方,可是现在来讲,当然完全合理。”
“你能这么坦然,真让人佩服。我不想说你什么了,保持你们的合理关系去吧,别再来烦我了,对我来讲,你过去、现在和将来都是一个完全不合理的存在,我讨厌你,不希望再看到你。”
任苒的的冷漠并没能击退季方平。
“小苒,你恋爱过吗?”
“太可笑了,你是认真要扮演慈祥继母的角色,跟我谈心吗?”
季方平摇摇头,心平气和地说:“以你父亲对你的疼爱和你对我的抵触,我猜至少目前我大概没什么指望当你继母。其实我也没有给人当现成妈妈的瘾头,我只是非常爱你父亲,从我见到他的那一天开始,一直到现在。你如果认为我不由自主地爱他是一种罪过,那我无话可说。”
“你想让我理解一份不由自主的爱,这倒并不难。我没恋爱过,不过我想,世界上应该有能将人淹没的那种感qíng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