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试了试他的体温,心下一片惶然。不过才几天,他是怎么又惹上了这一身严重的创口?伤要立刻处理,体温要降,可怎么消得这漫漫长夜?
我站在教堂的角落里,亦忧伤的看着她。
四年后的苏晨,站在那个叫回忆的fèng隙里看着四年前的苏晨在黑暗中哀哀流泪。
终于,她想了想,跑到了十字架前,那里有数个瓶子供养着一些鲜花。
“圣水一借,得罪了。”她仰望十字架上受难的基督,把鲜花统统摘掉,抱了一堆瓶子,踱回他身边。
他微咪了眼,不置一词地看着她。
她一咬牙,褪下了外衣,叠成一团,从瓶子里醮了些水,轻揾在他额上。
他怔然,目光深邃,看她黑暗中仅着内衣,肌肤luǒ露如雪。
她没顾得上他的打量,埋头,动作不停,擦拭着他的全身。
长发滑下耳悬,丝丝缕缕,轻打在他胸膛上。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她一愣,温声道:“不怕,没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等到天亮就好。你看,主在看着我们呢。他会庇佑你。”
他淡淡笑了,道:“你信这个么?”
她微微一笑,扭头看着空中,道:“原是不信,只是今晚,我信。不管祂是谁。”
他又是一怔,手绕上她垂下的发,低声道:“再低一点。”
她俯下身子,疑虑地看向他。
他笑,扯动了伤口,微皱了眉,把发丝轻轻别回她耳后。
她突然恍悟起什么,低头看看自己几近*****的身子,脸上一热,忙不迭站了起来,稍退了一步。
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刚才如果你立刻放下我,你尚有机会出去,为什么?”
她抿唇道:“没想过。”
以为她会说不会抛下你之类的话语,她说‘没想过’。
她甚至不曾思量,这走出去的机会。
他唇边的笑一下凝固了。
不久,他的意识开始陷入模糊,她咬着唇,紧紧握着他的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口中低喃着什么,侧了头,面具滑下,丑陋若鬼。
她心里一疼,如此美丽的琴声,如此丑陋的脸。
把脸贴近他的,她听清了他的呢喃。他冷。
不是没有犹豫的,最后她还是做了。
脱了身上仅余的衣服,展开薄被,把他抱进怀里,用那个最俗套的方法,给了他一夜温暖。
时空之外,和茵教堂里的他的琴声一换,变得急遽。
然后,镜头一幕幕快闪而过。
宁大礼拜堂里,天明后,他醒来,默默看了尚在熟睡中的她良久,目光慢慢变得深沉,坚定,把被子覆到她身上。
那以后的数个夜晚,他仍是消失了踪影。
当又一个晚上来临,她再见到他时,他脸上的面具仍在,不同的是,他换了一身衣衫,雪白无暇。
漆黑的夜里,礼拜堂的大门微微dòng开,就着摘星湖上一池闪烁的星。他专注的弹奏着,为她。
她的手抚上琴键。
“你想学?”
“嗯。”
“为什么?”
“就想,你教不教。”
“教,以酬一季的相伴。”
少女的祈祷,月光曲,星空,帕格尼尼,一曲又一曲,琴声在在她手上生涩,他手上娴雅,在二人手上圆满。
他的事qíng,他绝口不提,她亦不问。可是,她知道,有什么在他身上改变。
我掩着嘴,看那段岁月神秘如诗绚丽如画。
樱花树那个男子,为他的爱人弹奏一曲爱上宁静海;摘星湖畔的这个男人,为她弹奏过一曲帕格尼尼,时光倒流七十年。
镜头,不断电闪而过。
三月后的那个晚上,当她满心喜悦的来赴这个夏末的约会,却惊呆了。
他一身鲜红倒在血泊中。俗套俗套,可是为何这么悲伤。
不知为何,那一刻,她脑海里闪过那个听了无数遍的童话。
森林中,公主咽下毒苹果,她的七个朋友悲哀地说,这次,我们再也救不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