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佳佳拿着一张照片问她,“妈妈,这是天堂吗?为什么是你跟年叔叔的照片呀?为什么没有爸爸?”
她看向了照片,瞬间,所有的qíng绪全都瓦解了。
那是乌尤尼的照片,不知佳佳从哪儿找出来的,总之就那么出现在她面前。照片中是穿着西服的年柏彦和穿着白色婚纱的她,如镜的乌尤尼湖面,倒映着他和她的身影,他们相拥,四目相对而笑,如美丽的画卷。
甚至,她还能记起年柏彦在她耳畔的承诺。
莫大的悲伤倾轧而来,触动了她心底最深的疼痛,她哭了,嚎啕大哭,最后,终于醒了。
在醒来的一刹那,她的眼角还都是湿润的,鬓角的发也湿了,有眼泪洇在其中。她惶惶地看着周围的环境,看了好久才能确认自己是彻底醒过来了。
梦境的jiāo叠,一层又一层。
亦真亦假难以辨认,令她苦苦纠缠于想醒又无法醒来的痛苦之中。
窗外的光亮是真实的。
她伸手去触碰,能够感觉到温暖,使她麻痹的手指得到了触觉上的舒缓。可紧跟着,一切本该遗忘的记忆就全都回来了,她的大脑像是一幢四面透明的房子,那些凛冽寒风无孔不入地钻进来,肆意掀开她脑中每一个深藏秘密的角落,直到,将那些秘密全都chuī开,劈天盖地地告诉了她,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曾经她遭遇过什么。
素叶微微敛下眼眸时,看见了楼下的年柏彦,他声嘶力竭地冲着她大喊,喊她的名字。他看上去是那么焦急和失去冷静,哪怕是在那晚的枪林弹雨中,他也没这么燥怒过。
她注定要跟这个男人有jiāo集,所以,上天早早就做好了安排。
十一岁那年的他看上去已是俊朗不凡了,牵着她的手,跑过深深的长巷,有人家的门fèng里还能隐约听见昆曲的调子。那一串串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摆,正值是中元节,起风的时候,街上烧给鬼魅的纸钱乱飞,就好像是真的到了魂魄之手,它们在尽qíng飞舞。
☆、蒋斌就是年柏彦
楼顶上,素叶的脸色苍白。
伴随着醒来的时间加长,她想起来的事qíng也就越多。那晚的枪林弹雨,那晚年柏彦隔空冲着她喊出的那句“快逃”,让她尘封的记忆彻底重启,曾经发生的一幕幕的不堪亦重回了她的生活。
是她四岁的时候吗?
应该是的,否则在舅舅家怎么找不到她那个年龄段的照片呢?不是他们刻意藏起来了,是因为曾经发生的事qíng足以毁掉她,她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医院度过的,又怎么会有功夫拍照呢?
原本是要去找父亲的她,却被不知名的人qiáng行带走了。她试图去想当年将她带走那人的样子却也徒劳,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跟一群孩子关在一起。房间里很拥挤,大概是有十几个孩子的样子,年龄看上去都跟她差不多。
有孩子在哭,因为害怕。
小孩子在一起,最大的习惯就是,哭这种事是传染的,一群孩子在一起,一旦有一个哭了,很容易一群孩子都跟着哭。
所以,当时的场面很宏大。
孩子们哭成了一团,哭喊着要离开,要找妈妈。
只有她没哭,虽然她也害怕,虽然她也想找妈妈,但眼泪就是在眼眶里打转没有下来。因为妈妈曾经跟她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坚qiáng,总是哭鼻子的孩子是想不出办法解决难题的。
当时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站起身,对着抹眼泪蹭鼻涕的小伙伴们说,“你们别哭了,我们遇上了坏人,你们还想回家的话,就要一起想办法逃出去才行。”
有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已经懂事了,听她这么一说后连连点头,“我们不能再哭了,要想办法逃走,然后找到警察叔叔来帮我们。”
暂时安稳好了嘈杂的环境,接下来就是怎么逃出去的问题。毕竟只是一群四五岁的孩子,哪会有什么周密的计划?在他们幼小的世界里,似乎只要走出那个房门就可以逃出去了,就能找到警察,找到回家的路。
所以,当有人来给他们送饭的时候,带头的孩子一下子撞倒了那个人,紧跟着一群孩子就这么乌泱乌泱地往外跑,像是鸟儿似的乱飞乱跳的。
当时她只是瞅准了一个出路,拼了命地往前跑。有大人追了上前,将一些跑得慢的孩子又重新抓了回去,一时间身后又全都是哭闹声和呵斥声。
她怕极了,生怕再被抓回去便更是使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