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知道我是谁_作者:饶雪漫(5)

2016-10-09 饶雪漫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低声问。

  “我七岁的时候。”妈妈说,“我们两家是世jiāo。后来,他去了国外,一去很多年,去年才回来。”

  “这么说是青梅竹马?”

  见我的语气稍有缓和,妈妈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永远都不会叫他爸爸。”我说。

  “那随你。”妈妈说。

  “你是不是不爱爸爸了?”我真替爸爸觉得委屈,一说眼泪又要下来。

  妈妈过来搂住我说:“玫瑰,有一天,你会懂得妈妈的。”

  可我还没懂的时候,妈妈就真的和他结了婚。他们并没有举行任何的仪式,我们只是搬去了新房子。告别我住了十几年的老地方,生活从此有了新的模样。

  而我,也好多天没有笑容。

  他们很迁就我,并不qiáng求我认同什么。我的房间很漂亮,我一回家就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出来,爸爸的照片,放在我书桌最明显的地方。吃饭的时候,我只吃一点点儿,如果他们不问我话,我就一句话也不说。

  有一次我听到他在阳台上跟妈妈说:“别让玫瑰为难,过一阵子,她就会好起来的。”

  我可不那么想,让他去等吧,他所说的“那阵子”,怕是长着呢。

  我只有更加拼命地念书,因为我知道,念书是我自立的惟一的途径。

  我在自习课的时候收到了多米的贺卡。是通过邮局寄来的,有人将它轻飘飘地扔到了我的桌上。

  我拆开来,那是一张美仑美奂的贺卡,极富质感的凹凸纸张开着细格的小窗,窗后是穿白纱裙的少女和一大片浅蓝的天空。天空上有四个大字:中考顺利。最要命的是底下的那几行小字:我愿是一支长篙,夜夜撑破梦的清辉,来到你的身旁。旁边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多米龙飞凤舞的签名。

  哦,我的老天!

  而此时,始作俑者我的同桌多米就坐在我的身旁,蹙着眉头在演算一道数学题。他脸色cháo红,专注的神qíng仿佛与题目有仇。我把贺卡往他桌上轻轻一甩,尽量语气平淡地说:“玩笑开过头了哦。”

  多米连头都不抬。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手,将贺卡往我桌上轻轻一推说:“自己的东西自己收好。”

  “多米。”我叫他。

  他终于看我:“做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当着他的面将贺卡撕得粉碎。

  “生气容易老。”多米摸摸鼻子说。说完他又继续做他的题目,好像那张无聊的贺卡真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多米的若无其事激怒了我,我忍无可忍地站起身来,将他桌上的东西稀里哗啦地全推到了地上。

  没有人会相信,一向聪明内向的优等生苏玫瑰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做出这一切的时候年轻的班主任乔正踏脚进教室,在全班的喧哗声中瞪着眼看我。“像什么?”他说,“你们自己说这像什么?”

  “像泼妇。”有男生在底下飞快地接嘴,全班哈哈大笑。

  “臭王一剑,打你不死!”莫丽在身后为我大声地鸣不平,大家更是笑得东倒西歪。我坐下身,把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bī了回去,斜眼一看,多米正在把捡起来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往桌肚子里扔。全班真是乱得一塌糊涂,乔走上讲台,把讲桌拍得震天响,然后他说:“玫瑰,下课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不关玫瑰的事,”多米突然站起来说,“是我激她,我打赌她不敢动我的东西。”

  我惊讶地看着多米。

  “莫名其妙!”乔的脸色很难看,“那就下课后一起到我办公室去。”乔把“一起”两个字说得很重,甚至有一点调侃的味道。又有人冒着危险开始笑,笑得气都喘不过来的样子。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啊,我想也没想,站起来就冲出了教室。

  chūn夏之jiāo

  chūn夏之jiāo,校园的cao场边处处是疯长的野糙,我跑出来才发现自己的无处可去。qiáng忍住的眼泪憋得我头痛yù裂,心里恨不得把多米撕成碎片才好。我其实一直是个好脾气的女孩,是多米把我bī到这一步的。

  一只温热的手搭上我的肩头,不用想也知道是莫丽。“好了好了,”她像哄孩子一样对我说,“来,好玫瑰,笑一个!”

  我抱住莫丽就开始哭,越哭越伤心,越哭越不像话。高中部一群男生从旁边经过,挤眉弄眼地冲我们直乐,莫丽喊过去说:“看什么看,再看收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