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服的裙摆_作者:饶雪漫(16)

2016-10-09 饶雪漫

  电视台来拍了新闻,那台晚会最直接的结果是,我和丁玲都先后被很多户人家要求收养。最终,一个从美国回来的女企业家带走了丁玲,临走的前一天,丁玲趴在我耳边对我说:“小三儿,其实,我不是不走,我一直在等这样的一个机会,这应该才是我想要的,所以,你一定要记住,不要盲目,等待是对的。”

  说完,她塞给我一个纸包,我打开来,里面是那条裙子。

  “留给你。”丁玲说,“它更适合你。”

  她走的时候,我想拥抱她,可是我没有,我总是这样羞于表达自己的感qíng,内心的东西无谓地纠缠,日日疼痛无法缓解,自作自受。

  老刁对我说,我的事还要再等等,让我不要着急。

  我说不急。

  我真的不急,丁玲说得对,不能盲目。

  更何况,我已经慢慢习惯这里的生活。能不能走,我已不是那么渴望。

  丁玲走后的第二天是体育课,老师命令我们绕着cao场跑,一圈一圈又一圈,我跑在罗宁子的前面,可以清楚地听见她沉重的呼吸。无意中回过头去,看见她一张苍白的脸,苍白得非常吓人,于是我停下脚步来拉住她说:“你别跑了!”

  “你别管我!”罗宁子咬着牙推开我说,“我要是坚持不完,会被她们笑话的!”

  站在cao场边的老师见我们俩停了下来,开始对着我们chuī哨子。

  我高声喊:“老师,罗宁子不能跑了。”

  老师走了过来,问我们说:“为什么不能跑了?”

  “我可以跑的。”罗宁子苍白着脸,急急忙忙地解释说,“是林小花拉住我!”

  “你神经病!”我一把推开罗宁子。谁知道劲用得大了,她竟然一屁股就跌到了地上,然后,我看到她的脸上出现了一种非常痛苦的表qíng,眼睛慢慢地闭上了。

  “罗宁子!你怎么了?”我跪到地上去推她,喊她的名字,老师把我一推说:“你让开,赶快送医院!”

  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包括周利,院里唯一的一辆车不在家,老刁当机立断地背上罗宁子就往医院跑去,罗宁子太胖了,老刁背得十分的吃力,但是她坚决而不停留地往前跑着。好几个老师跟着,轮流背,实在背不动了,就抬。我也一直跟着,就这样好不容易才到了镇上的小医院。

  医生一看,翻了翻罗宁子的眼皮,就说了三个字:“不行了。”

  “不治怎么知道不行!”老刁狂喊说,“给我救,给我救,我带了钱来的!”

  我抱着脑袋蹲到了地下,只觉得全身冷得抗也抗不住。

  一个我平日里并不认得的老师抱起了我,在我耳边轻声对我说:“没事的,会救过来的,罗宁子这样不是第一次了。”

  我也不是第一次了,无数次与死亡靠得如此之近,我觉得我再也无法承受。

  在老刁声嘶力竭的狂喊声中,医生终于把罗宁子送进了急诊室。一个小时后,车子将她昏迷不醒的她送去了县医院,老刁不许我再跟,命令我回了福利院。

  那晚,我一个人躺在宿舍的小chuáng上,以前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要是没有了罗宁子,可以痛痛快快地伸胳膊伸腿地睡,可是真正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我却是将自己缩得更小,在那里痛痛快快地无声地流着泪。过了一会儿,就在我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人钻进了我的被窝,她拿着一张毛巾,低声对我说:“我知道你在哭,不过你别伤心,她命大,不会死的。”

  是周利。

  我大声地喊:“你滚!”

  周利吓得一哆嗦,很快跳下去回到她自己chuáng上了。

  黑暗中,我可以感觉到,全宿舍的人都没有睡着。

  那是度日如年的三天,三天后,老刁带来了两个消息,一是罗宁子醒过来了。二是让我去院长室,有人等着我。

  我去了,没想到竟然看到了秦老师,还有童小乐!

  “小三儿!”童小乐一见我进门我直朝我扑来,嘴里喊着:“小三儿,小三儿,我终于又看到你了。”

  他的眼眶红红的,却被秦老师一把拉住了,不得上前。

  “小三儿,来。”秦老师招呼我说,“这是县里的文化馆的章老师,她一直想要领养一个孩子,你来,给章老师看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