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那个被打的混混,居然只有我关心他的死活。我打了个120,并且垫付了他的急救费。
怪shòu走了一个礼拜,没有音信。我们“十二夜”仿佛中了消失咒,一个一个地离开,我甚至怀疑,下一个应该轮到我。
一个星期后怪shòu终于回来,他好像七天都没有睡觉一样,问他什么,也都不肯说。他不说也算了,各家有各家的难事,既然管不了,何必好奇。这些日子,“十二夜”还在继续经营,但有时候一整夜,我们也没什么顾客,张沐尔发呆,怪shòu生闷气,我在那里随便拨弄吉它,七七坐在高脚凳上,用一小时的时间喝一杯可乐。
“为什么呢?”张沐尔说,“是不是这里风水不好?”
“你们的歌太难听了。”七七说,“你们差一个女歌手。”
“你别bī林南一跳楼。”张沐尔警告她。
“你们应该把图图bī回来。”七七说,“我看过林南一拍的DV,她才是你们乐队的灵魂。”
“够了!”怪shòu喝斥她,“你懂什么!”
“我他妈什么也不懂。”七七说,“我只懂这里想不关门就得想办法。你们那些谁也听不懂的狗屁音乐,一钱不值!”
“七七说得有道理。”我说,“明天找新的主唱,唱点流行歌曲,把酒吧养下去了,我们再来谈艺术。”
我对怪shòu说:“我们不能这样等死,你想办法写点新歌。能流行的,我在网上征选歌手。”
“好吧。我试试。”怪shòu也终于学会了妥协。
为了我们的新歌,怪shòu和张沐尔很配合地每周两次来我这里录音,每一次我们都必须用厚厚的毛毯把窗子和门遮起来,所有的人不许说话不需咳嗽,搞得如临大敌。
每次我们工作,七七总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像在听,也像在发呆,她变成一个安静得离谱的姑娘,也成为我们的第一个听众,我们写出一点得意的旋律,就拿去给她听,她有时候摇头,有时候点点头,正经的时候说说意见,不正经的时候跟我们要评审费。
张沐尔问他:“你要多少?”
她答:“那要看跟谁要。如果是跟你要呢,就算了,你一看就是穷酸样,如果是跟怪shòu要呢,我就狮子大开口,因为他一看就比较有钱。如果是跟林南一要呢……”
她说到这里忽然不说了,眼睛转过来看着我。
“说吧!”我有些好奇。
“我不告诉你们。”她说完,站起身来,走到阳台上去了。
那晚怪shòu把我拉到我家楼下,我们俩面对面地抽烟,他忽然问我:“你忘记图图了,是不是?”
“怎么会。”我说,“是她走了,不肯回来。”
怪shòu指指楼上说:“就算她回来,这里还有她的位置么?”
我敲敲我的心口说:“她的位置在这里。”
怪shòu笑:“我不是要管你的事,你爱上哪个女人都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错过这一生最爱你的人。”
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是不是有图图的消息了?”
“没有!”他挣脱我,“你也不大不小了,不要有事没事就动手动脚的,难道你因此惹的麻烦还不小吗?”
我知道他是在说七七。
是的,如果那天我忍着一点儿,兴许,就不会有七七这场意外了。
但是,那些都是如果,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只有迎头接受所有的事实,才有活路可走,不是吗?
遗忘,未尝不是一种好的方式。
那天晚上七七问我:“林南一,为什么你们乐队里的歌都是怪shòu写,你不觉得他写歌真的很难听吗?”
“还好啦。”我说:“请问您有何高见?”
她眼睛看天:“你不觉得有点羞耻吗?”
“什么意思?”
“你应该自己给你女朋友写一首歌!”她终于忍不住,“不然她就算回来,也不是回你身边!”
然后她就昂首阔步冲进浴室,留我在客厅里听着水声发呆。
她说话不留qíng面我知道,但我没想到这一次她这么狠,直接打我死xué。
哗哗的浴室里的水声,像记忆里的一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