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我弯腰够到她,“你害怕吗?”
她固执地躲避我的触碰,缩得更远一点,像受惊的小动物。
我们在黑暗中各怀心事,各自沉默。
“林南一,”她气若游丝地开口,“你知道吗?”
“什么?”
“我有病。”
“什么病?”
“抑郁症。”她说,“有时候无法控制,我想毁掉我自己。”
“不会的。”我说,轻轻地摸摸她的头发,“我不会让你那样做。”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稍稍向我靠近一点,在沙发脚下,慢慢蜷成一团。
她保持着那样的姿势,我听着她慢慢发出均匀的呼吸,把她抱到chuáng上,她轻声地喊“爸爸,爸爸。”终于睡熟。
我回到沙发上,已经失去刚才的深睡眠状态,接下来的时间我一直睡得辗转反侧,不停做梦,噩梦一个,好梦一个,jiāo替得jīng疲力竭。
最后图图如期来到我身边。
“林南一,”她温柔地说,“你会不会慢慢把我忘记?”
“不会的不会的。”我把头摇得像拨làng鼓。
第二天早晨我发现自己落枕了。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到卧室去看她,上帝保佑,她还在,长长的睫毛盖在脸颊上,有种像花朵一样转瞬即逝的美好感觉。
我大概看她看得太久,她终于感觉到,醒来。
我居然有点慌乱。
“你再睡会儿。”我说,“酒吧事qíng多,我今天又要忙一天,肯定没空回来做饭给你吃,你要是没事,就过来玩,不要在家死睡。”
她迷迷糊糊地抱着被子点头,那样子莫名其妙让我心动。
“林南一你发什么呆?”她问我。
“啊,没。”我说,“我要赶去酒吧了。”
“林南一!”她在我身后喊。
我站住了,听到她轻声说:“谢谢你。”
她说得那么认真,以至于我脸都红了。我没有转身,差不多等于是落荒而逃。
那一整天我确实很忙,怪shòu写了一首新歌,我跟他们排练了好一阵,累得全身快散架,那晚生意也很不错,来了许多人,貌似酒吧会一直兴旺下去的样子,我很开心,怪shòu也很开心,差一点又喝多了。直到夜里一点多钟,我才买了夜宵回到家里。
我听到客厅里有动静,知道七七没睡。
“开门开门!”我大声喊,“芝麻开门!”
动静忽然没了。
我只好自己掏出钥匙来。
天色已经昏蒙,屋里还没有开灯,客厅里亮着电脑的光。七七坐在电脑前面,像一尊小小的木雕。
“gān吗不开门?”我有些气恼地问。
她还是不作声。
我好奇地凑近,想看看她如此专著在看什么,她却啪地一声,直接关掉电源。
“喂,”我不满,“请爱护公共财物!”
“赔你一台好了。”她冷冷地说。
这叫人话么?好在我已经习惯了她的没礼貌和小bào发户的种种令人发指的消费行为,自己在桌边打开了外卖餐盒。她还是面向电脑坐着,好像要从黑乎乎的屏幕上看出宝来。我饭吃到一半终于忍不住:“你不饿吗?”我问。
她转身,看都不看我一眼,摔门进了卧室。
我去敲过一次门,她不理我,沉默得像死人。
不开心就让她不开心吧,兴许明天就会好的,我这么一想,再加上本来就很累,也无心再去安慰她,倒在沙发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我压根没想到她会出事。
第二天是周末,客人来得比昨天晚上的还要多出许多,我有些得意,在前台chuī着口哨,准备过会儿好好地把我的吉它秀一秀。木耳晃到我面前来问我:“七七呢?”
“她在家。”我说。
“这么美好的夜晚,你怎么可以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
我想了想,说得对,于是拿起手机来打家里的电话,她没有接。她一向不接电话,我朝张沐尔耸耸肩。
“不如我打个车去接她吧。”张沐尔说。
“你小子!”我拍拍他的肩,“快去快回!一小时后要演出。”
张沐尔很高兴地出了门。二十分钟后,我接到了张沐尔的电话,他用无比低沉的声音对我说:“林南一,你得回来一趟,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