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书遥被他逗得直摇头,他说:“安祈安小朋友,老师看起来就那么像会开小灶的人啊?”
安祈笑了,他说:“是啊,老师看起来对桐桐特别关照。”
这话就说偏了。印桐想。安祈的关照听上去就不像什么正经关照,以他对这人的了解,搞不好里面藏了好几道弯弯绕绕。
他站在童书遥身后,琢磨着再不说点什么这两人能杠到天荒地老。不过在他的印象里,童书遥这人平日里说话可没这么阴阳怪气,他向来是懒洋洋的,装得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心里比谁都门清。他到底为什么要跟安祈杠上?就因为这小子转校早?
是了,这会印桐基本已经理顺了当前的剧情时间。他约摸着这件事发生的时间点绝对距离他收到的那几封信不远,也就是说,谭笑才跳楼没多久,安祈刚在校医院享受了一波静脉注射,学校里的孤立对象已经换了人,大家现在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可惜了,他刚才应该提前问问童书遥,那个后来的转校生叫什么名字。
印桐没说话,心里多少有些不愉快。他想着自己当初应该再多问两句,至少把安祈给他寄信的理由确定了。
——他为什么要把日记撕下来寄给我?他真的只是为了谋求认同感吗?
——他写下的那些东西,在达到我手上之前势必经过了多方审查。那么我是否可以大胆地猜测一下,那些信件原本就不是写给我的?
——或者说,不是单纯写给我的。
印桐皱着眉,鞋尖向前挪了半步。他还记得自己正处在恐怖游戏的副本里,随时都可能因为麻痹大意而GG。
走廊外的天空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次沉入黑夜,倘若他无法在这时候进入活动室,按照恐怖游戏死亡定律,留在走廊里遭遇不测的几率差不多高达100%。
他还没找到存档点,就这么挂了,谁知道接下来会在什么地方睁开眼睛。
印桐隐约记得自己在新手教学失败后听到了什么的声音,他对这种达到BadEnding后直接脱出当前副本的游戏规则感到绝望,并且对处在濒死状态下,无法确认选项支的bug产生了嫌弃。
然而箱庭online连个游戏面板都没有,更别说找个反馈bug或者写投诉信的地方。他一边思忖着一边往活动室门前走了几步,隐约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个人想伸手拉住他,却在回头的前一秒,被安祈拽住了手腕。
金发的少年站在他面前,烟灰色的眸子笑盈盈地望着他身后的童书遥,他说:“童老师应该还不急着下班?那能不能麻烦您在这里稍微等一下,那位去取钥匙的老师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那你们呢?”童书遥问,“你们要去哪?”
“给童老师添麻烦了,我们这就准备回宿舍了。”
童书遥突然笑了,他说:“回宿舍?你们不开会了?”
印桐转过头,看见安祈直视着童书遥笑了。
他摇了摇头,就像突然决定了什么。他说:“不开了,社团会议什么时候都能开,没必要一定选在这一天。”
安祈在话音落下后没做丝毫停顿,拉着印桐越过站在原地的童书遥,抬脚就往走廊另一端的楼梯口走。他的手滑过印桐的手腕,贴着手掌插入他的指缝,微凉的汗水透过相贴的皮肤渗入心脏,冻得印桐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偏头看着安祈瞪大了眼睛。
那只和他十指相扣的手正以轻缓的力度,在他的手背上按了三下。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代表着。
“我正在欺骗你。”
……
这个暗号来自于印桐收到的最后一封信。
那是在他进入这个糟糕的游戏之前,自己度过的最后一个傍晚。彼时他刚从甜品屋里出来就撞上了一个冒冒失失的小朋友,那个小朋友不仅带来了一句宛若恐吓般的犯罪宣言,还塞给他了一封皱巴巴的信件。
他说:“‘你不用想着逃跑的’。”
“因为,你已经跑不掉啦。”
那封信和他曾经收到的七封有着同样的信封,然而信封上什么都没写,没有寄件人,没有署名,干净的信纸宛若一张被人废弃的情书,皱皱巴巴地团成了一团。
印桐将它铺平展开,小心翼翼地裁开边缘,他在拆开的信封里找到了一张小纸条,纸条上写着一辆悬浮车的标号和停靠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