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自主的伸开手臂,跌进他的怀抱里。
幸好,他没有拒绝,而是也抱住了我。
我们就这样拥抱着,这一秒,所有的疑问都被抛到脑后,我提都不想提起。“我病了,一场大病,差点死掉。”他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全身都颤抖起来,他在解释。解释,是不是就表明他在乎我的伤心呢?原来他在乎,他在乎。
我默默的放开他的肩膀,手臂仍然不肯放开他的手臂。我不怕他看见我的眼泪。他伸出手,用非常非常轻柔的动作的替我擦掉了眼角的泪水。
我们就这样用怪异的姿势彼此拥抱着到客厅的沙发前坐下。
坐下来之后,我的眼泪又开始流个不停,大概是因为他刚才的动作让我完全放松下来,我整个人都感到一阵说不出的疲倦,想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告诉他我是怎样为了熬过想他的夜晚彻夜背诵英语课文,告诉他我在深夜打他电话听到的陌生女声之后有多么心如刀割,告诉他我在父亲和左左那里受了多大的委屈,告诉他我的高考成绩。告诉他我对不起他,告诉他我会补偿。告诉他我一直想念他,像在脊柱上种下一根毒糙那样,每天晚上躺下之后,背有多痛。对了,我还有最重要的事要告诉他,那就是——米诺凡要送我出国,可是如果他说一句不要我走,我就不走。这样想着,我的眼泪继续流个不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噢,米砂,你还是那么爱哭。”他把我的手抓在自己手里,不再替我擦眼泪,而是一直看着我,任由我的眼泪像滚热的岩浆一样流淌。
但是任我的眼泪怎样流,我都能感觉到,他正用一种像是从我的眼睛里已经读出了一切的,宽容的,闪闪发亮的,却又那么温柔到足以安抚我所有激烈的不好的qíng绪的眼神,望着我。
那是轻而易举就可以杀掉我的,我晨昏昼夜从没忘记过的眼神。
于是我更加泣不成声,哭得像一张在水里浸过的宣纸。
“对不起米砂,”他说,“你高考那一阵,是我身体最糟糕的时候,病危通知书都下了好几回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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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雪》第八章(2)
“混帐!”我抬起头,用红肿的眼睛看着他的,骂他。
他忽然笑了,责备地说:“骂粗话?”
我伸出手去打他,手掌触及他的脸,力道却不由自主地放小下去。他的掌心随即也放上来,贴着我的手背。房间里只剩下我们的呼吸,我的急促,他的轻柔。
“你忘了我吗?”我问他。
“怎么会?”他答。
“我忘了你。”我赌气地说。
“是吗?”他笑笑说,“我不大信。”
哦,真好,这样的夜,至少只有我们俩,上帝保佑。就算是做梦,也让我奢华一回,不要早早醒来。可就在这时,本就没关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我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站在门口的人是我应该认得的。她左右手各拎着一个大包,如果我没有记错,她的名字叫陈果。
路理飞快地推开了我,坐直了他的身子。
我的心又整个地凉了。
陈果走了进来,像是没有看见我一下,径直把那两大袋子的东西放进厨房,背对着我们用轻松平静的语气大声说道:“你妈不放心你,买了一大堆东西让我带来。啧,瞧这厨房,我出门两天就乱成这样子?你也太懒了点吧。我都说过很多次了,垃圾桶里要先放个垃圾袋,噢,你又忘记了!”
我清醒过来的意识提醒我,此时的我是一个多余的人。我应该像以前那样,拔腿而逃,离开这个本就不属于我的地方。可是,那一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愿意就此服输。我觉得我从来都没有那样恨过一个人,甚至超过了曾经的蒋蓝。如果说曾经的蒋蓝是蛇蝎心肠,那面前的这个陈果,就是城墙脸皮!是的,我恨陈果,我恨她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表现出趾高气扬理所应当的模样,凭什么?于是我也装做若无其事,转身对路理说:“我要走了,你送送我好么?”“好。”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口,蹲下身,换了一双帆布鞋。
我已经想好,先把他从家里骗出去,然后再请他去喝咖啡,泡酒吧,唱卡啦OK,散步聊天,数星星放烟火,总之,gān什么都行,前提是只有我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