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斑_作者:饶雪漫(24)

2016-10-09 饶雪漫

  可是除了返校,我无处可去。我走的时候,她正在客厅里收拾行李,不知道是不是近乡qíng怯的缘故,她看上去qíng绪稍有些紧张,一会儿找不到雨伞,一会儿又找不到洗漱包。把旅行袋的拉链拉上,她忽然问我:“今天周几?”

  “周六。”我说。

  “周六你返什么校?”她这才反应过来。

  “明天要考试。”我撒谎。

  “哦,这样。你要是不急的话,我打车去火车站正好可以顺路带你一程。”

  “不用了,我自己坐公共汽车。”我可没打算领她的qíng。

  “对不起。”她在我身后低声说道。

  我推开家门走了出去,没有停留。我宁愿相信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也不要她这些虚头八脑的道歉。因为如果她出自真心,就该把旅行包扔下,哪里也不去。毫无疑问,在这个世界上,我是她唯一的亲人,我希望她学会考虑我的感受,很可惜,这一次她还是没有。所以,比她提前离家是我唯一可以表示反抗的方式。

  我回到学校,在宿舍的chuáng上坐了一小会儿,觉得又饿又冷。空虚的胃让我的qíng绪坏到了极点。我打了一瓶开水,绘自己泡了一包方便面,在方便面的味道里我忽然非常非常想念日本料理。我觉得我应该大吃一顿,哪怕是一个人的晚餐也没关系。

  蓝湾大厦十八层的日本料理,三百八十八元一位。不算很正宗,但足以解馋。

  我用了很长时间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去——因为钱是个大问题。她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走的时候甚至没给我多留点生活费,我不能乱花。

  另一个选择是睡觉,一觉醒来,太阳照常升起,我依然可以骄傲地活着,期待奇迹的发生。..估计是前一天晚上没睡好的缘故,九点多钟我就顺利地进入了梦乡。我梦见自己走丢了,好像是要回家,可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家在哪里。我想给我妈打个电话,手机的按键又失灵了,怎么都拨不出正确的号码。这梦不长,但反反复复地做。直到我忽然被“砰”的开门关门声给惊醒。

  一开始,我以为我还在梦里,但我很快发现不是的,的确有人推门而入,喘息声粗重且急促。

  我稍撑起身子,就看到门边有一个白色的身影靠在那里。我吓得一身冷汗,顺手打开放在枕边的手电筒,朝着那个影子照过去,大叫一声:“谁?”

  “别叫,是我。”对方倒是比我冷静许多。

  听那声音我一颗心扑通回到胸腔,除了维维安,没有哪个女生的嗓音会像这样被塞了半块废铁一样的古怪难听。不过为了确认一下,我还是用手电筒去扫她的脸,她下意识地闪躲,并举起两只胳膊来挡。

  我这才发现,她居然戴了长而卷的假发,赤脚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一双高跟鞋。虽然外面套着天中的校服,可里面的衣服看上去叮叮挂挂的,宛如一个站街女,与平日里装乖卖巧的她简直判如两人!

  外面的雨一定下得很大,因为她全身都湿透了,冷的浑身直哆嗦,样子láng狈之极。

  “神经病!”我关掉电筒,缩进被子里继续睡觉。

  估计是心虚,她没有回嘴。我算是明白了,天中女生的名声就是给她们这种人败坏的。

  半夜,我却又被来自下铺的呻吟声惊醒。不耐烦地翻了一下身,那声音却愈来愈响且听上去越来越痛苦。说实话,我真有点火了。大声呵斥她:“你有完没完,要不要直接送你去火葬场!”

  她没有回应我,只是继续痛苦地哼哼。

  看来不抽她是不行了!我利索地翻下chuáng,再次拧开手电来照她,发现她五官痛苦地扭曲着,脸色cháo红得可怕。我伸出手轻轻地碰她额头一下,却烫得我立刻缩了回来。

  她病了。而且看样子病得不轻。

  管,还是不管?我脑子里飞快地盘算了一下。管。非我所愿;不管,万一她真的出了啥事,我会不会因为袖手旁观而担责任?

  “给我电话,我打给你爸爸。”我在她枕头旁一阵乱摸,但没摸到她电话。

  “不!”她虽然烧得意识模糊,但依然非常坚决地说,“不要!”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她忽然伸出她冰凉冰凉的jī爪子似的小手抓住了我,然后我惊讶地发现,她手腕那里fèng了绷带,绷带上还隐隐透出来些许的血渍。“药。”她指着桌子上的一个瓶子说,“再给我两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