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醒醒(16)(2)
她弹琴的时候,短头发总是碎碎地垂下来,脖子后面有一道漂亮的弧度,特别是太阳光照在上面的时候,像极了一块软软的白玉,让人忍不住想摸摸看。我走近落地窗,从窗帘fèng里往里瞧。
可弹钢琴的人,竟是,路理。他笔直地坐在琴面前,手指在琴键上忘我地游走。原来他也是会弹琴的,可我从前真的从来都没听过呢,不知道他竟然也能弹得那么好听,简直一点不比米砂差。米砂站在他的身边,她用胳膊托着下巴,温柔地看着路理飞舞的手指,听得专注极了。当我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坚信她的光彩又回来了,动容的眼神和紧抿的嘴角,像极了高一时那些初初动心的那些日子,我不忍心打断他们,于是默默地站在窗外,直到一曲终了。
路理弹的,是那首耳熟能详的《童话》。
米砂曾经告诉过我,第一次看这首歌的MTV,看到那个女的死的时候,她哭得惊天动地差点断气,把米砾吓得躲进了卫生间。
音乐慢慢消失在空气中,他们还是没有发现我。我看到路理仰头对米砂微笑,就在这时候,他又轻轻地抓过米砂一直撑着脑袋的胳膊,捏住她的一根手指,在琴键上弹出那首歌的前奏。一个音符连着另一个音符,像一个个排着队出场的小人儿,每一个都兴高采烈,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我在那些音符的舞蹈中,一步一步缓慢地后退着离开琴房。
我会唱的歌并不多,但我记得那句歌词:我愿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
他应该是她的天使。
只是这些日子,他却一直守护错了对象。
想到这里,我的眼眶又不争气地湿润了。
莫醒醒(17)(1)
那些天,我总是想一个同样的问题: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为了什么?
这真是一个深奥的问题,它纠缠着我,让我不得安生。想得长久了,想得深入了,我好像就开始慢慢地理解白然了。如果活着不能带给别人幸福,我们还有活着的意义吗?
可是遗憾的是,我没有白然幸运,我无人可救甚至连死路都没有一条,唯有一日一日地在熬煎中生存。尽管我的青chūn,脆弱得像一枚秋天的叶子,随时随地,轻轻一碰就会凋落。但在离开枝头之前,我还得必须保持着我的骄傲和尊严,不愿被人耻笑。
这难道不是我最可悲的地方吗?
那个周末我没有回家,因为在我“偷窃”的罪名没有洗清之前,我不想在他面前qiáng作欢颜。我带着一种说不上是什么qíng绪的qíng绪回到了女生宿舍里。昨晚没有睡好,现在的我忽然觉得很困。这种困,不是因为疲倦,倒像是因为无事可做。伍优和李妍都回家了,宿舍里空无一人,蒋蓝的行李又奇迹般回到了她自己的chuáng上。房间里有她讨厌的香水味,我真没见过这么爱用香水的女生,而且用的是那么恶俗的香型。我把窗户和门都开在那里,希望这种气味能早点散去,那么我才可能安心地睡上一觉。
我没有脱鞋就倒在了chuáng上,我思考着,如果不回家,该如何跟他撒谎?最充分的理由还没有冒出来的时候,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是他。
我接起来,习惯等他先发话。
“醒醒,在学校还好吗?”
怎么可能会好?不过我还是很镇定地答:“好啊。”
“是这样,我现在出差了,不在家。临时决定的,有重要的事,也不知道你带没带家里的钥匙……”
“没关系,你忙,”我抢着说,“我不回家也不要紧的,正好学校里也还有点事。”
“是这样啊,天凉加衣啊。”他每次一自责就开始唠叨,“感冒了很麻烦。现在天气变化大,小姑娘总是爱美不要命……”
“好了,”我不耐烦地说,“长途漫游话费很贵的。”
“哈哈。”他笑,“你哪一天学会这么会算计?”
“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我说完这句,就把电话给挂了。手机只有最后一点余电,只听它嘟了一声,自动关机了。
周末,他不在家。也好,我连撒谎都一并省去。只是可怜了他,日日这样撒谎,不知道会不会累?
临时的出差?我宁愿相信他们是去约会了。
我有过阻止他们约会吗?我有过警告谁不许夺走我的父亲吗?我是别人幸福的绊脚石吗?莫醒醒从来不是这种人。我赌气地想着,把没电的手机塞进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里,一个人躺在chuáng上,望着那些秋日huáng昏里高而淡的云彩,久违的寂寞又像一团乱糙,在我心里颓然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