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搂紧了她。我知道她暑假的时候离家出走,就是为了去寻找她的妈妈,但是没有结果。那晚,一直是米砂在说,她说了很多很多,怎么从她爸爸的电脑里找到关于妈妈的信息,又是怎么一个人到了九华山,怎么期待着跟她妈妈见一面却始终没能如愿。她说得很认真,每一个细节都没能放过,我想她一定很累,或者希望喝杯水,但我不忍心打断她,因为我知道她需要倾诉,而我,是多么愿意做那个聆听的人。
“我多么想她,你知道吗?她那么好看,我在梦里见到她,她也说她想念我,叫我去找她。可是,等我真的跪在她门前,为什么她都不肯见我呢?我只要见她一眼就好,一眼就罢,不是说母爱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伟大的爱吗?可是为什么女儿那颗等了十一年的心,都不能感动她呢?……”米砂还在迷迷糊糊说着什么,可人却枕着我的手臂渐渐进入了梦乡。她的眼角挂着淡淡的泪痕,我的枕头却cháo了一大片。
母爱难道不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伟大的爱吗?
我最亲爱的米砂,你可知道,这个问题,也正是令我想了十三年依然没有人可以给我答案。多少个夜晚我伴随着饥饿和恶梦醒来,想从那张硕大的黑白照片里寻找解答,她却只肯给我那一个虚伪的笑容来默默诠释一切。
白然,妈妈,你qíng何以堪?
我再也抑止不住自己的泪水,qiáng忍着全身的剧烈颤抖,我只能蜷缩着身子,抱着米砂的脑袋,让泪水滴在米砂的泪水滴过的地方,重新濡湿那片枕巾。
米砂,我们都一样,我们都一样。所以,才会如此离不开彼此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听到“嘭“的一声巨响。我和米砂同时从梦中惊醒,宿舍的灯同时被打开——天中周末是不熄灯的。
在朦胧中,我似乎看到蒋蓝,她带着满身酒气,跌跌撞撞向她的chuáng铺移过来。米砂从我的身边一骨碌爬起来,骂她说:“把灯关了,神经病!”
蒋蓝似乎有些醉,她看了好一会才认出米砂,夸张地叫着说:“哦也,趁着没人,回来跟qíng人私通了,米砂小姐?怎么,怕见光?”
“闭上你那张臭嘴!”米砂跳起来,要去关灯。
“我偏说!”蒋蓝拦住她,摆出誓不罢休的架势,骂骂咧咧开了:“跟这个小偷鬼混,你小心跟着一起下监狱!你家的钱可不要被她骗光才好,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我真佩服她的语文水平,连这么不相gān的话都能用上。
可是米砂根本不依,她直接跳下chuáng,扑在蒋蓝身上,开始去撕扯她的嘴!
我还没反应过来要拉她,她已经把蒋蓝放倒,只见她整个人骑在蒋蓝的腰上,两手还扯着她的嘴巴,说:“看我不把你这张破嘴撕烂!”
莫醒醒(18)(2)
蒋蓝似乎用尽了毕生力气发出一声有史以来最高声的哀嚎,因为嘴巴变形所以喊出来很不利索:“杀人啦!!!!杀人……了!!!!!杀……人啦!!!!”
走道里传来人跑步的声音,跟着本来只亮了一盏的楼道灯忽然全部亮了。
蒋蓝的三叫成名,再再次让整座女生楼为之惊动。
米砂终于放开了她,她的唇膏弄花了她的脸,头发完全失去发型,以至于她站起来的时候,我们都吓了一跳。可果然不出我们所料的是,她第一桩事就是冲进卫生间,把她花掉的脸冲gān净。
米砂对着在外面观看的女生们优雅地说道:“姐妹们晚安。”
然后她关上了门。并将其反锁了起来。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洗完脸的蒋蓝没有再次扑上来和米砂决一死战,做出擂门之类的举动,而是站在门口直接打了电话给小辫子。凌晨三点,我们听到她在过道里大声喊道:
“是!她们是一伙的!”
“私自留外校同学住校,是该警告还是记过?”
“雪上加霜,问题很严重!”
“不能等到明天!这个宿舍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又听到她在跟看热闹的人说:“离这里远点,小心有病毒,这两个人,好怕怕哦。”
我们不约而同蒙上被子,由她发疯。
莫醒醒(18)(1)
我又做梦了。这一次我梦见的是海,很蓝很蓝的海,我将整个的身体放入其中,海水慢慢将我覆盖、淹没。我以为我可能会窒息,鼻子里吸进的却不是海水,而是淡淡的香味,像米砂曾经用过的一款香水的味道,又像小时候曾经吃过的一种特别好吃的水果糖融化时的气息,让我崩紧的全身彻底地放松了。我努力地贪婪地吸着那种香,拼尽我全身的力气,生怕漏掉一丝一毫。然而就在这时,一股莫名的巨大的力量却将我吸入深深的黑暗,我恐慌地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可是徒劳无获。海水漫过了我的身体,我如同坠入深渊,往下掉啊掉啊掉啊,周围一片黑暗,我试图尖叫,腹部的肌ròu因为紧张而紧缩着,可我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就在我绝望到顶点的时候,感觉到一只手用力地将我一把提了起来,我又得以重见天日,金色的阳光照she着我,让我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