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我过来,蹲在我的对面,他抬起我的下巴,用力地捏着它,迫使我看着他的眼睛,然后他用低哑的声音问我说:“为什么呢,你为什么要这么想呢?告诉我!”
我的眼泪不可控制地掉下来。他的唇贴近我冰凉的脸颊,温柔地辗转,吸gān了它们。然后,他在我右耳边叹息说:“小耳朵,我的心里一直不好受,你知道吗?”
“嗯。”我说。
“我知道你是知道的。”他像在说绕口令,“你也应该知道,我是知道你的。”
我拼命地点头。他再度紧紧地抱着我,像发誓一样:“你放心,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不然,就让我不得好死!”
他居然在墓地里说这样的话,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慌里慌张地伸出手去堵他的嘴。他把我的手捏住,放在他的胸前,问我说:“明天你就要去上海了,会想我吗?”
“不会。”我说。老天做证,其实我是想说“会”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吐出来就变成了两个字。
他呵呵笑:“我是白问,你是白答。”然后他放开我,点燃一根烟。看着远方的天空,像下了重大决定似的说道:“以后,我不再叫你小耳朵了,好吗?”
“那你叫什么?”我好奇地问。
“老婆。”他调过头来看我,脸上带着捉弄完我后得意的笑。
我气得想要踢他,他身形灵活地躲了开去,我再次跑到吧啦的墓前,轻声对吧啦说:“你看到没有,他整天就这样欺负我。”我被自己略带矫qíng的声音吓了一跳,或许这就是真正的爱qíng吧,它会把你折磨得不像你自己。吧啦还是不说话,她还是那样微笑着,眼神里带着清澈的责备。
噢,天,我不知道她到底在责备谁。
“我们走吧。”他在我身后说,“很奇怪,我每次来这里都会变天,到公车站要走好长时间,要是下雨了,你会感冒的。”
我跟着张漾走,却忍不住一步三回头,噢吧啦,你到底是什么意愿呢?
张漾伸出手来,把我的头扭过去。然后他说:“小姑娘,我们朝前走。”
我在心里有些委屈地想,我还是喜欢他叫我小耳朵。但我知道,他要朝前走,然后忘掉一些东西。当然当然,他也没有什么错,我们都应该朝前走,像我喜欢的一句话: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不是吗?
陪我去一个地方
因为还要收拾行李,那天我们并没有在一起多呆一会儿。
我把电话接起来。
张漾说:“小姑娘,我忽然很想你。”
我说:“嗯。”
他说:“我们要分开,我舍不得。”
我有些握不住我的电话了,这要命的甜言蜜语,我真想为此粉身碎骨。
“我就在你家楼下。”他说。
“等我。”我挂了电话飞奔下楼。
张漾从一棵大树后闪了出来,天还没有黑,只是huáng昏。冬天huáng昏的阳光照着他的脸,像镶了一道暗暗的金边。我们就这样站着,他看着我,我看着他。终于,我笑了,他也笑了。
我问他:“要到我家坐坐吗?”
“不太好吧。”他说。
“我爸妈都不在家呢。”
“那就更不好了吧。”他说。
我为他的歪心思涨红了脸,他却更乐了。
“明天我去车站送你。”他说。
“好。”我说。
“我想抱抱你。”他说,“可是这里人来人往的。”
我伸出我的手,他迟疑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握住了它。我拖着他往前走,命令似地说:“陪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他说,“郊外不去,今晚降温,我怕你会感冒。”
“去了就知道了。”我说。
“呵呵,”他笑起来,“你这样拉着我,不怕被人看见了吗?”
我松开了他,走到他的前面去。还好,他一直好脾气地跟着我。
我把张漾带去了“算了”。这是一个我们一直回避的地方,我在心里为自己的勇敢鼓掌,我终于敢面对一些东西,不是吗?我必须要知道一些事实,现在而今眼目下,我必须要是他最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