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_作者:九夜茴(18)

2016-10-07 九夜茴

  栩栩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头发乱蓬蓬的西班牙男人。因为在她的取景框里,她率先发现了他头发的不服帖。于是她放下了相机,想等着他走过自己身旁再继续拍摄,就像她遇见的无数次过路人一样,踏着与她无关的节奏从她身边走过去。可是哈维停了下来,他摘下耳机,歪着头看着栩栩,问她:“你想进去看看吗?”

  这对栩栩来说是意外的惊喜,他显然是剧院内部的人,能走入这个建筑一窥内核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她忙不迭地点头,生怕他反悔似的。哈维笑了,用手抓了抓自己黑色的卷发。之前并不柔顺的头发一下子平整了,栩栩这才发现,他是个挺好看的男人,眼睛很迷人。

  绕到剧场旁门的路上,他们相互介绍了自己,栩栩是来自神秘东方的建筑朝圣者,哈维是正在追逐梦想的灯光师。“你爱它的身体,而我爱它的心。”哈维指着莱昂剧院这么形容,栩栩笑着点头,被视作冰冷水泥块的现代建筑,其实可以容纳很多爱,远比有血有ròu的人们大方很多。

  哈维是个热qíng的向导,他的确带着栩栩走入了莱昂剧院的心,任她拍照,给她讲关于这里的一些有趣的事儿。他们最后去的地方就是莱昂剧院的后台控制室,那里是哈维的工作间,他显得格外兴奋,转开门把手的时候甚至拧错了方向。

  “从这里看到的舞台很美妙,它让我有了作为上帝的感觉,那里是很多人的人生,而我站在这儿,静静注视着他们,给予这个舞台光明或是黑暗。他们热闹上场,或哭或笑,或诉或歌,然后安静闭幕。他们都在流动,而我似时间的弃儿,凝固在这里。”哈维指着那一方舞台说。他的描述深深吸引了栩栩,这间小房子仿佛充满了不可知的魔力,令她跃跃yù试。所以当哈维邀请她试试由他cao纵灯光的舞台时,她毫不犹豫地、期待地、欢快地答应了。

  栩栩站在舞台中央,有一点局促,哈维通过控制室温柔地安慰她。

  “亲爱的,抬起你的右手。”

  栩栩眨巴着眼睛,战战兢兢地举起右手。一束光打了过来,先包围住她,魔幻地变换着颜色和形状,如灵魂般随xing而动,忽大忽小,最终收缩成一点星芒,凝聚在栩栩手心。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摸到了光,她惊喜地抬头,哈维在控制室向她挥手,她笃定,他一定笑了。

  “哈维吗?你gān什么呢!”门突然开了,另一位工作人员狐疑地走了进来,栩栩有点惊慌,但她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一切就都消失在了黑暗里。

  “嘿,你这个小子要gān什么!”怒吼声淹没在咚咚的脚步声里,栩栩的双手被紧紧拉住,哈维在她耳边小声说:“我们快溜!”

  从莱昂剧院跑出来,两人笑得前仰后合。

  “他好像很恼火。”栩栩捂着胸口喘气。

  “那位大叔拿我没办法,我能瞬间让他找不到我!”哈维摊摊手。

  栩栩又笑起来,而当笑声结束,谈话似乎也进行不下去了。相机早已被她遗忘在背包里,这是一次意料之外的相遇,应该在意料之内说拜拜,可栩栩却突然不知要怎么吐出这简单的西班牙单词。

  “我……”栩栩指指自己,“要……”她接着指指外面。

  “要走吗?”哈维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挠了挠头,头发又重新乱起来。

  “是啊。”栩栩微微颔首。

  “你在这儿有其他朋友?”

  “没呀。”

  “晚上有别的安排?”

  “暂时也没。”

  “那么我可以请你共进晚餐吗?”哈维对她的回答满意极了,他雀跃地发出邀请。

  “好呀。”这丝毫不违背栩栩的内心,也许正是她隐隐期待的。

  他们不甘心就这样分别,但又似乎忘记,离开是迟早的事。

  哈维带栩栩去了个热闹的餐厅,他点了当地特色的菜,这和栩栩之前在网上搜索的菜单并不相同,但显然要好得多。他告诉栩栩,自己的父亲是商人,母亲是珠宝设计师,没有兄弟姐妹,但有一只非常忠诚的狗。他并不打算继承父母衣钵,所以跑到莱昂居住,对他们来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一家深深爱着彼此。栩栩也对他讲起她的生活,因为看到美丽的图纸而选择学建筑,结果几次因熬夜画图而yù哭无泪,比起梦想她背负更多的是父母的期待,她的母亲在三十五岁生下了她,高龄得子令家人对她格外疼爱,只不过中国的家庭都爱得太严密而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