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逸是一直盯着梓灵殿主事的位置,把笑轩当心腹大患,却连笑轩悄无声息回了宫里都不知道。
这也不能怪魏逸的眼线不认真,只是笑轩回宫后就把自己关在自己屋子里,不是埋头写奏折就是研究留下来的文献。
三天后,史泱风风火火从宫外回来,径直就杀到了他的屋子里,但推开门时差点没气得一口气背过去。
“这……屋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梓灵殿被搜宫了!”史泱揪着自己的白胡子,震惊得无言以对。
这一年来笑轩不知所踪,他可是很念旧情地过几天就叫小厮给这厮的屋子打扫打扫,该摆齐摆正的东西一样不落,简直把他屋子改造成了精致豪华小屋。
可这人才回来几天啊,就笔啊纸啊扔的到处都是,就连那陛下亲赏的青花瓷瓶上都沾上了藤黄的颜色。
这个妖孽!谁能收了他?
绕是史泱好脾气也禁不住这样的视觉冲击,他一把掀开厚重的床帐,露出来一个坐在床上披头散发的家伙。
史泱手顿在半空,又一次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
老人家的拐杖都举到了半空,险些就要以拐杖下去罪责孽徒了。
“你疯了啊?”史泱红润的脸都气白了。
笑轩一整晚没睡,还在捣鼓他那一点儿颜料,他钻研得太过于专心致志,神神叨叨的样子看着是有点像疯魔了。
他怔怔抬起头,看向不知何时到来的风尘仆仆的老人。
“老师?”
“还认识我啊?我以为你鬼上身了呢?”
“……”
两人心不在焉地寒暄一阵,史泱见他衣衫不整、眼底乌青,简直比在妓坊混了七天七夜的酒鬼还憔悴,关心道:“孩子,你先睡一觉吧,等睡清醒了,说不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周公又不会帮我灵魂出窍去波斯人那里偷颜料。”
“什么?”
笑轩思索片刻,光着脚丫子跑到桌案边,翻出压在了各种各样画纸下的一叠呈文,递给了史叙,并把在长乐遇到明桥的事情说了一遍。
……
“你是说,那种材质用起来更好?”史泱想了想,看他明明一脸疲倦,眼睛却还神采奕奕的,又好笑又头疼,只好先打发了他,“行,我去和陛下商量一下,你先休息吧。”
“嗯,好。”笑轩搔搔头,望着史泱离去的背影,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大事,直到史泱一只脚都跨出了门槛,他才倏地想起,大声喊道,“等等等一下!”
史泱差点没摔一跤,和蔼老人的糟眉毛拧起来:“你是去了什么地方吃了□□吗?一惊一乍。”
“您之前给我的信里,写的吴忠谦三字是何意?”
史泱脸色一变,也是一脸疑惑:“吴忠谦?吴大总管?我没写他啊。”
“什么……可是那封信里,你明明写了‘速归,吴忠谦’?”
完了,那封信被他撕了加载了小黄书里边,现在是死无对证了。
史泱莫名其妙:“我叫你速归,那时候梓灵殿里忙得焦头烂额的,叙儿还给我寄信说你天天在外和他花天酒地,我想那你还不如回来给我帮忙。”
没料到史泱的回答竟是这样,笑轩怔住了:“那你为什么说这封信不能让别人看?”
“老夫可没有这么说过,你是怎么了?不睡觉人傻了?”
史泱在笑轩眼前摆摆手,一脸担忧。
“史叙这么和我说的啊,而且信里面真的写了吴忠谦三个字,如果不是您写的……”笑轩好像被定格了一样僵硬,良久他后背一身冷汗,他抓住史泱的手,“您还记得谁碰了您的信吗?你的信里”
“这……”史泱想了想,“碰了的人多了去了,从我写完装好后,这封信就一直在别人手里辗转了。你的意思是有人擅自换了我的信?”
“可能。但他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
如果是警告他吴忠谦有问题,那为什么又只写下他的名字,把具体事情都写下来难道不好吗?
笑轩揉了揉太阳穴,一整夜不眠的疲倦和毫无头绪的信件一起席卷住了他,他好像看见了一只隐匿在黑暗里的大手,一直在他们每个人头上徘徊,随时都可以对他们一击必杀,而他们只能像躲在深水里鱼虾,躲避着那只不知何时出来的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