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生脸上燥热,急忙告辞。走出一段,回头望去,见徐怀仁还站在那里望他。
少年高大健美,肩膀宽阔,远远站在那里,像尊雕像。
回到寝室,室友多已睡下。江雨生摸着黑洗漱,手一触摸到脸,忽然一惊:怎么那么烫?毛巾上去片刻就捂热了。
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偷了香尝了甜的喜悦在这时才冲上脑门。虽然那不过是十分之一秒的触摸而已。
沉睡的ròu体就在那刻苏醒。
那晚江雨生睡得很浅,一直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黑暗中,有一只温暖宽厚的大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
雨生知道那不是父亲,江父同孩子们的身体接触,不是拍肩膀鼓励,就是扇耳光打骂。父亲的手大而粗糙,没有这么温暖的温度。
这只手是他渴望已久的温柔,是他向往的快乐和自由,是他可以肆无忌惮眷恋的接触。他安心地任这只手徘徊不去。
11
可是,第二日,他却没见到徐怀仁。
王老师告诉他:“徐怀仁好像病了,今天我先给你上课吧。”
江雨生愣了愣,点点头。
病了?会不会是昨天回去晚了淋了雨?病得重不重?看了医生了吗?
王老师见他心不在焉,用力咳嗽。江雨生这才红着脸回过神来。
江雨生惯于遵从于老师,但这次却怎么也管不住自己,屡屡开小差。王老师见他总是走神,有些不满,语重心长道:“雨生,这次竞赛就在九月,离现在不到三个月了。我们时间要抓紧。你和徐怀仁,希望有一个能进前三名。”
江雨生应了一声,忽然开始对这没完没了的题目和竞赛不耐烦起来。
处处时时与人争争争,争破头得来的又是什么?空白的人生?名声财富,虽然是好,却不是我想要的。匪我思存。
那天下课,江雨生立刻赶往徐怀仁处。
按门铃,半晌都没人来应门。江雨生心想他是不是去医院了。正沮丧地要下楼,门却开了。
徐怀仁神色憔悴地出现在门口,眼睛浮肿充血,下巴上冒出胡渣,脸颊似乎在这一夜间就凹了下去。
江雨生很吃惊。
徐怀仁眼睛里闪动着一点水光,他哑着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江雨生说:“我听王老师说你病了。”
“不过是点伤风感冒。”徐怀仁说,侧过身让江雨生进来。
房间里很闷,空气非常浑浊。江雨生一眼就看到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满满塞着烟蒂,几个空的啤酒瓶子倒在旁边,手巾纸揉皱了丢在地上。
他隐约知道有什么事发生,却捉摸不透。
徐怀仁jīng神不济,打算继续睡觉,对江雨生说:“你把笔记留下吧,我抄完了明天还你。”
江雨生却问:“你去看了医生了吗?”
徐怀仁粗声道::“一点感冒看什么医生?”
江雨生又问:“饿吗?吃了药吗?”
徐怀仁心qíng再不好,面对这么热qíng的关怀,也不好意思再板着脸。他摸摸肚子,撇着嘴:“好像真的饿了。”
江雨生笑:“你先去睡一会儿,我做好了叫你。”
将徐怀仁推回卧室。
徐怀仁却没再睡着。他坐在chuáng上,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声响,闻着空气中渐渐浓郁起来的jī汤的香。那气息勾起了深处的一点缠绵qíng怀,就如一首怀旧的歌曲。
他瑟缩了一下,把脸埋进手里。
江雨生轻轻敲门:“醒了吗?粥好了。”
徐怀仁猛地从chuáng上跳起来,摸了一把脸,走出去。
江雨生把那碗香菇jī丝粥端了上来。徐怀仁尝了一口,赞美:“好吃!你手艺真好!在家常下厨吧?”
江雨生说:“跟着我妈学过几手。”
“伯母一定心灵手巧。”
“在家务上,没人能挑出她一点不是。”
徐怀仁说:“真好。我母亲很早就去世了。”
江雨生露出惋惜的表qíng,想了想,才生硬地说:“她也一定不愿意那么早就离开你。”
徐怀仁眼里水光闪动,“我到现在都很想知道母亲的手是什么感觉。”
江雨生握住他的手。
徐怀仁笑起来:“谢谢。虽然不是,但同样让我感到安心。”
吃完了,江雨生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