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真的......
很冷漠。我接上,笑。
现在想,定是我的话给了他启示,可我不想这样的。
那时,我知道他内心深处矛盾且痛苦,我知道他爱钻牛角尖,可我没想到他会想不开。
这没道理的。没有半点事可值得他轻生啊!
那么快乐的人,那么好的前程,幸福的家,爱他的朋友,他居然全放下了。
这个没心没肺的!
我想不通,于是恨起来。是恨让我振作起来,面对他的死亡。
死了,再也不会说话,再也不能见面。
冲我笑有什么用,我还是恨你。
是你让我和欧阳坠入地狱!
萧其实有留遗言--如果那张便条能算遗言的话。他在一张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上写道:
"你们会幸福的,对吗?"
我继承了萧上百张的光碟。其中包括他费劲心机买来的X及X-JAPAN的所有正版单曲和大碟。
还有HIDE的所有歌。
他的chuáng头贴着那个染着红发的人的海报。相似的表qíng:那么无辜......
欧阳帮我把碟子搬到我的宿舍。忙完了,我让他喝口水。
欧阳指着那堆碟子说:"他从不收拾东西,我总是叫他收拾一下,他就说明天明天,然后我不得不帮他收拾好。我那时说,哪天和你分开了,走前也要最后帮你收拾一下东西............结果是他先走......"
他嗓子哑得可怕,眼睛红红的。我真怕他在我面前哭起来,立刻找事做,在碟子里翻了翻,拿出一张放进光驱里。
等到那段前奏的钢琴响起时,我已来不及后悔了。
Foreverlove......我不该放这首的。可我和欧阳都累地坐在地上,没力气去换。
那段绚丽的吉他SOLO时,我就看见萧坐在我旁边,穿着那天傍晚的那件衣服。
"我还没听你弹点像样的吉他呢!"我说,"gān吗走那么急?"
他却说:"你别这样,我难过。"
到底谁难过?都是你害的!
欧阳把我拉过去抱着,我开始哭起来。
那是萧死后的第三天,我第一次掉眼泪。
一回忆起了萧,我便开始想念欧阳。我离开了那个伤心的地方,可他还留在学校读研究生。那里到处都有我们的痕迹。一起吃午饭的亭子,一起自习的图书馆,一起翘课时逗留的小卖部,还有萧爱去的那个可以看到夕阳的楼顶平台,我拉着他们陪我写过生的家属区的老房子,以及萧离开这个世界时待的那间宿舍。
我来日本后还没往国内打过一个电话,我怕。我一点都不敢听欧阳的声音,我怕他说着说着说了些我不想听的东西。那些合qíng合理,却导致萧离开我们的一些话。很多事我不是不懂的。
一次,欧阳告诉我,那间宿舍被空出来了,说学生反映到了深夜会听到吉他声。
所有人都把这事当笑话。
"简直胡闹!"我叫。
"对啊。"欧阳说,"绝对的心因反应。"
然后我们很自觉地换了话题。我说到靖智,说到父亲,说到学习,但我没提加贺。
他说,遇到了合适的人了吗?
不,我说,这样我会觉得对不起萧的。
笨蛋!欧阳说。然后下了。
我沮丧地看着电脑。萧走了大半年了,很多人都忘了他了。新生入校,听到的是关于他的鬼故事,昔日的同学也都不愿再提起他。他最爱的两个朋友天南地北分离着,仅靠着一条细细的网络线维持着思念。
我在想,他现在在gān什么?看着我们,还是早就投胎转世?
不论我多少次看到他的幻像,可他毕竟是死了,化做灰烬了!
但我从没觉得,他死了,就没了思想了。他一定是知道的,知道我们在他的死亡的痛苦和现实的无奈中挣扎。
夜深人静时,我一遍又一遍地听着他最喜欢的Foreverlove,希望能记住曾经的点点滴滴,和他逐渐模糊的脸。
我怎么可以忘了你呢?
村上chūn树写: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你的死已深深融入了我的生活。在起chuáng时看到的朝阳里,午后收录机发出的庸懒的声音里,洗过的衣服的褶皱里,上chuáng睡觉时的嘎吱声里,或是冒着热气的茶杯里,都有可以让我想起你的东西。不论睡着醒着,我上亿根神经中总有一部分在提醒着我,你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