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机与公主裙·长明灯_作者:Twentine(114)

2016-10-02 Twentine

  高见鸿越说越激动,大声吼叫,满头虚汗,身体大幅度地颤抖。朱韵托着他,声音抖动地说:“高见鸿,我们都有过错,但我们都不是十恶不赦的人,你没必要非bī着自己扮演这样的角色。”

  高见鸿已经听不清朱韵的话,他用最后一丝力量把她拉到自己唇边,颤颤巍巍气若游丝地说:“如果他有那么一点点后悔的话,你就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

  屋外狂风大作。高见鸿脱了力,晕躺倒在chuáng上,朱韵冲屋外大喊医生。

  拖了三个多小时,高见鸿终于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灯亮起的那一刻,朱韵两腿打颤,扶着墙壁蹲了下去。

  高见鸿的父母靠在一起相互鼓励。

  手术要进行好几个小时,朱韵跟高见鸿的父母告别。她驾车从高架桥回李峋的住所,桥上灯火通明,左右两侧星星点点,万家灯火。

  朱韵将车窗打开一些,风一瞬间鼓chuī进来,chuī乱鬓角的发,chuī散霓虹的影。

  为何年轻时的qíng感这么容易烙在心里?爱qíng、友qíng,还有那些天真幼稚的梦和誓言。看似忘了,其实全在心里,长大了碰到更成熟更完整的,却总没有那些零零碎碎记得深。

  这一件事,虽称不上完全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但影响力也不容忽视,多年过后翻开来看,苦辣酸甜仍然清清楚楚。

  李峋会后悔吗?

  朱韵可以替他回答——

  不会。

  至少他嘴里永远不会承认。

  李峋前半辈子太孤单了,孤单得差不多只剩下自己。他倔成一块石头,错都很少认,又怎么可能说后悔,否定曾经走过的路。

  但他会用另外的方法表达自己的qíng感。

  她始终相信他的心是软的,而且会越来越软,像长大的孩童,或者熟透了的桃子,越来越香甜,越来越温柔。

  回到公寓,屋里黑着,李峋坐在凳子上看着窗外。他手里夹着一支烟,跟她走时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穿上了长裤,上身还赤着。

  朱韵走到他身边,离着三四步远的时候,他侧过眼,张开右臂,朱韵走到里面,他又合上,刚好抱住她的腰。

  桌上的烟灰缸已经堆满了。

  朱韵在他头顶轻轻亲了一下,说:“高见鸿已经开始做手术了。”

  李峋:“你没等到结束?”

  朱韵:“没有,要等好几个小时,我要睡觉。”

  他冲她懒洋洋地笑了笑,朱韵看出他有点疲惫,说:“你去洗漱一下吧,早点休息。”

  李峋把烟掐灭,缓缓站起,走进洗手间鼓捣了一会。他出来后轮到朱韵。李峋这公寓应该是首次出租,装修很简单。他刚出狱的时候还有收拾东西的习惯,一两年过去全都完了,一切回归原样,该怎么乱就怎么乱。

  朱韵看到洗手台上放着的牙膏,捏得乱七八糟,是最làng费的用法,她拿起来扭了扭,折叠起来。

  李峋已经在chuáng上了,开着chuáng头灯,手里是从朱韵家拿来的那本书,已经快看完了。

  他看得专注,朱韵出来他都没有察觉到。

  朱韵觉得这是他的一个优点——他一个人久了,永远知道自己该gān什么,不会寂寞无聊,空虚以度。

  她悄悄躺在他身边,看着他的侧脸,天马行空地想着。

  现在看着帅,安安静静像幅画,那以后呢,老了怎么办。朱韵稍稍勾勒了一下,一个七八十岁的孤傲老头子,满头花白,张嘴就没好话,不过因为他年轻时取得了较高成就,所以周围人都敢怒不敢言,大家不理他,他也不理大家,每天自己抽本书,在没人的地方看……

  好像有点可怕。

  欧美电影里的变态老头杀人狂都是这样的。

  “想什么呢?”李峋不知何时发现了她。

  朱韵老老实实躺在一旁,摇头。

  李峋已经习惯她这样了,也不追问,淡淡道:“你就憋着吧,小心将来胸下垂。”

  朱韵伸手掐他,李峋抓住她的手,将书放到一边,准备去关灯。

  就在他拧过身子的一瞬间,朱韵忽然问了句——

  “李峋,你想要个孩子吗?”

  灯在那一刻熄灭,房间一片漆黑,一片安静。

  这沉默让朱韵有点紧张。

  过了一会,她感觉到李峋转过身,她的眼睛已经渐渐适应了黑暗,看到他正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