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园艺公司的人清扫完积雪,领了工钱告辞后,赵裴把从屋里清扫出来的东西统统倒进了一个用来培土的大盆子里。酒柜里取出来的用来调酒的伏特加就在手里握着,赵裴却突然没有了把酒倒上去,再一把火烧个gān净的冲动。
李赫留在董俊成心里的痕迹,哪怕他失去记忆,也永远都无法抹灭。他今天所做的,只有一种亡羊补牢的仓促和可悲。但是他又不能不这么做。
就像手里捧着一把细沙,你明明知道它无论如何都要流逝掉,可你还是小心备至地捧着,一边忙着堵住指fèng的漏dòng,一边护着剩在手心里的份量。这样折腾到最后,手里的沙子只会越来越少,最后拍拍手,只剩指甲fèng里的细灰。
可是赵裴还是愿意捧着董俊成这抔沙,虽然只能这么捧着,拿他做什么都不行,但是他就愿意这样捧他在手里,捂在心里。心里有火,看能不能把两人烧融化在一起。
赵裴最后把那些东西都装进了一个纸盒子里,丢在了地下室的角落。鬼知道董俊成多久后会恢复记忆,又或者哪天突发奇想到地下室把东西翻出来。命运是一条直线,他现在只是在徒劳地绕着S路,能绕多远且绕多远吧。
赵裴收拾好了一切,这才返回酒店套间,洗了一个澡,再前往医院。董俊成苏醒的消息也不知道怎么泄漏了出去,这两天医院里来了不少记者,拍到了赵裴探病陪chuáng的照片,网上又闹了起来。赵裴没让这些事打搅到董俊成。他进出医院也低调了许多。
提着保温盒走到高级病房外的走廊,赵裴远远就望到廖小佳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玩手机。
“怎么不在里面陪着俊成?他又睡了?”
廖小佳用一种“我是你们家童养媳吗”的眼神瞪了赵裴一眼,没好气地说:“李赫在里面。”
她如预期地看到赵裴黑了脸,想笑,不过忍住了,“他向我保证了不乱说话。”
“他保证?”赵裴冷笑。
“就算他不保证,我也没权利不让他和俊成说话。”廖小佳说,“你别这个脸色给我看,你也没这个权利。”
“俊成是我的人。”赵裴朝病房里走。
廖小佳在他身后冷冷地吐槽,“法律上来说,我们都没权利gān涉他的决定。”
赵裴压抑着怒火,“你这是怎么了?打定主意跟我唱反调了?”
“我可从来没和你在统一战线上过。”廖小佳才不怕他,“我只关心俊成好不好,至于你们这些男人,来了去,去了来,俊成高兴留,不高就就打发你们走,和我都没关系。”
赵裴听着一肚子火,可他到底是男人,没办法和一个女人斤斤计较。再说廖小佳说的也没错。他们的确都是来了去,去了又来的人。董俊成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都把他抛弃了。
廖小佳劝道:“李赫对俊成的感qíng,比你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不会再伤害他的。他只是想陪陪俊成而已。他们俩到底刚刚共同经历过生死,qíng绪还没平复下来。”
赵裴盯着她,问:“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了?”
“你想知道?”廖小佳望着他,笑得几分yīn险,“我刚发现一个惊天大秘密。而这个秘密对你可没有什么好处。你真想听?好吧,本着公平竞争的原则,我其实也该告诉你。”
此刻,病房里,董俊成在病chuáng上沉睡着。他只和来探望他的李赫聊了一会儿家常话,就又昏昏yù睡。李赫这次没有走,而是握着他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睡去。
时间就在监控仪器的滴滴声中,在透过百叶窗的斜阳中一点点流逝,如同他们过去分别开来的日日夜夜,可以一点点听到那溜走时带起来的风声。手掌里苍白细瘦的手指总是那么冰凉,好不容易捂暖了,稍微一松手,就又立刻冰凉。李赫有时候有一种错觉,觉得董俊成是死了。仪器上的心跳是假象,他的沉睡也是错觉。他再也不会张开双眼,不会朝他露出虚弱的微笑,说一声,你今天又来看我了?这么麻烦,真让我不好意思。
他当这个总来看望自己的男人是朋友,又对自己不记得这份友qíng而抱着愧疚。
“不麻烦……”李赫低语,尽管昏睡着的董俊成听不到,“我以后天天来看你,你也不嫌我讨厌。你会好好的,我也会。我们的时间还长,还有未来。我要……我要重新把你找回来。我们两个注定是要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