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岛回来已经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关晓一直没有再打电话到水暖店来。
就是说——尹嘉华掰着手指头数着——他已经有三十天没有见到她了。
他变得患得患失的,有时候连看书也静不下心。
他很想主动打电话给她,他想着,就若无其事地问问她家里是不是有东西需要修理好了;可是每次他拿起电话、每次都会在按完最后一个数字后逃命似的丢下话筒。
她那么有钱,那么漂亮,住在豪华的公寓里,日子过得阔绰潇洒;而他呢?他一无所有,游手好闲,是个整天泡在麻将馆里不学无术的小混混。
他们之间的差距那么明显、那么巨大,他凭什么去喜欢人家?
他懊恼得不得了,唯有拼命读书。
这天晚上,因为麻将馆里客人不多,唐壮就要他早点回家去,在家里安安静静地看书要好过麻将馆里的吵吵嚷嚷。
他收拾了东西往回走。
路上,他一边走一边叹着气,做梦一般地幻想着——要是这么走着走着就能遇见她该有多好。
正想着,一抬头间,他看到前边不远的马路旁坐着一个女人,影影绰绰看过去,那人好像在哭。
走近些,他又看得清些。
的确是个女人在哭。那女人头发散乱,有些láng狈。
再走近些,不由的,他的脚步开始放慢,慢得小心翼翼,他的心跳开始加快,快得不可自抑。
这个有些láng狈的女人,不是关晓又是谁呢!
尹嘉华走到关晓身旁蹲下,轻轻问:“你怎么了?”
关晓抬起头。尹嘉华看到她一双眼睛又红又肿,里面还汪着泪。她的一侧脸颊红红的。
他觉得胸口很闷,人有些透不过气。
她挣扎着想对他作出笑容,可是面孔上呈现出来的却是一副比哭还难看的样子,“脚扭到了,疼!”她比比自己右脚。
尹嘉华低头顺着她比的方向去看她的脚。
她穿着裙子,小腿赤luǒ在空气里,晶莹有如白玉如意,泛着柔滑细腻的光华。
他看得有些痴了。
但是目光再向下移过后,他不由死死皱紧双眉。
她脚踝上高高肿起一块又青又紫的包。
他抬头问她:“谁弄的?”俊秀的眉宇间直透出凛冽来。
关晓摇摇头,“没有谁,不是别人,我自己不小心扭到的!”
“我不信!自己可以扭成这样?而且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扭到的时候摔的吗?关晓,你真当我是小孩子一样好唬吗!”他极力拆穿她的说辞。
关晓抬手抚上他眉心,用手指去舒展他拧在眉间的川字,“你可不就是小孩子么!”
尹嘉华别开头,把眉头锁得更加死紧。
“我不是小孩子!”他几乎有些生气似的,低低地吼。
“我送你回家!”他边说边把她一把抱离地面。
关晓来不及反应,随着身体腾空“啊”地惊叫一声,用手臂死死环住他的脖子。
枕在他胸口,她的思绪渐渐变得迷离。
这是他第二次抱她。
她有些迷惘。
有时她觉得他很小,单纯得像个孩子;可有时她又觉得他是个地地道道的男人。
他有宽阔的胸膛、坚实的手臂,他能令她极有安全感。
比如眼下,他的怀抱像有着镇定的功效一样,让本来惶然哀伤的她,一下变得那么安心。
尹嘉华把关晓送回她家里。
他把她放到沙发上,自己熟门熟路地跑去厨房从冰箱里拿了冷敷袋来。
这间屋子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是没有被他修过的了,什么东西在哪,他一清二楚。
冷敷过程中,关晓嘶嘶地吸气。
尹嘉华知道她疼,忍不住说:“不然,还是去医院吧!你肿得很厉害!”
关晓却说什么也不肯。
她告诉尹嘉华:“没什么要紧的,我确定筋骨是好好的并没有断!你帮我去酒橱拿瓶酒来好么?要最烈的!”
虽然不qíng愿,可是尹嘉华说什么都无法拒绝一双又媚又祈求的眼。
他把酒取来。
关晓大口地自斟自饮。
他越看她喝酒的样子越觉得胸口发闷,最后忍不住劈手夺下她手里的酒杯,把她刚刚倒好的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关晓笑起来。
她又取过一只酒杯,开始和他对斟对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