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一生,万物俱变。我由着自己的身子来到了熟悉的医院里——苏家明所在的那间。
去时正逢中午,休息时间,他正端着一碗牛ròu面呼啦呼啦吸着。
我直接在他面前坐定,不等他吃下那口面,直接道,范韵取消订婚回来了,唐宋父母也差不多同意在最后关头让他们在一起。
苏家明似乎是被这一消息给吓住,好半天才想着将嘴中的那口面吞下肚子。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问。
帮我。我只说了这两个字。
苏家明低下头,他的睫毛是长而卷的,和小时候一样。我记得当时在我面前,小小的他时常做出这样的举动。恍惚之间,觉得大家都没长大一般。
若是那般,该有多好。
你觉得,瞒得过去?苏家明问。
饮鸩止渴,我也甘愿。我微笑。
他真的值得你这么做?苏家明猛地抬起头,看着我,那种眼神放在他身上是陌生的。
只要我爱他一天,他就值得所有。我继续微笑,微笑得不可救药。
苏家明咬着牙齿,声音却很轻,好,大绮,我帮你。
再次回到病房时,已经是两小时之后。秦丽与和一他们正满世界找我,我知道他们是怕我想不开出什么意外。可怎么会呢?如果我死了,只剩下一缕烟,让想我的人去哪里凭念?
姐,你去哪了?秦丽小心翼翼地看着我,问道,你没事吧?
出去转了转,你们别多心。我笑着安慰她。
姐,我们先回家去吧,回外公外婆家,他们俩老刚来电话,说想你了,我们姐妹一起回去陪他们几天吧。秦丽仔细观察着我的表qíng。
你姐夫还在医院躺着,我怎么能走开?我拍拍秦丽的手,示意她放心。走,我们去看看他吧。
可,可那个女人也在那里。秦丽越说声音越低。
总是要见的。我说。
和一远远地看着我,眼神明暗不明。
去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一群人在唐宋的病房前站着,杨杨照旧坐着轮椅,看着唐宋的病房门,眼神有点寂落。阿vane看我一眼便移开目光,我应该想到,是她通知范韵回来的。
大伙各怀心事,人心浮动。唯一的相同点就是看见我打算进入时,神色都露出了一定的紧张。
里面,有人。阿vane提醒。刚才唐宋将我们赶出来,说是想和她单独说说话。
我头也没回,将门把手按下,道,刚才唐宋赶的是你们,并不包括我。
说完也没耐心等她回话,直接就推门走进去。
入眼便是一副最不愿见到的场景——自己的老公和前女友待在同一室。
噩梦忽然成为现实,双目有些胀痛,但毕竟也算是在这世间摸爬滚打过不少年头的人,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俗话说——前女友像弹簧,你弱她就qiáng,你qiáng她就弱。
我进去时,范韵正坐在唐宋病chuáng前,和我记忆中的她差不了多少,皮肤白皙,纤细苗条,五官清丽,一件双排扣风衣,显出清冷书卷气质。而唐宋,经过这一伤,双颊深陷进去,虚弱许多,却更添一股清韵。
看见我进入,两人都有点转瞬即逝的慌乱,看得我心中微痛。
你,来了。唐宋声音有点暗哑。听爸妈说你也晕倒了,没事吧?
没事,可能是被吓的。我对他微笑,然后保持着这种微笑转向范韵。你好,我是唐宋的妻子,秦绮。
听见我口中的称谓,范韵愣了片刻,但她也不是那起小家子气的人,少顷便从容站起身来,道,你好,我是范韵。
互相介绍完毕,我直接坐在唐宋chuáng边,问道,感觉怎么样?
已经好多了,不碍事的。唐宋宽慰,但看得出因为同时面对妻子与前女友,神qíng有些不自然。
下次不准再骗我一个人走,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但要是你因此而出了什么事,我活着也是不快乐的。我边说边抚上唐宋的手,他的手很凉。
那些都是我惹的事qíng,不该连累到你,而且……唐宋顿了顿,似乎意识到旁边的人,没再说下去。
都同一户口本上的人,还说什么连累。我微笑,同样笑得无可救药。
这样的气氛之于第三个人而言,实在是种尴尬。
范韵起身,道,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唐宋,我……下次再来看你。
真是麻烦你了。我起身送客,微笑,笑得无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