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和自己一样,父母双全外带一个姐姐。可早十几年前他姐就嫁到了加拿大,那之后没两年郭东凯发了家,又给爹妈也送过去了,据说老两口还挺稀罕那冷了吧唧人迹罕至的地方,天天胡萝卜丝紫甘蓝搅和沙拉酱的也颇对胃口,洋女婿厚道老实,只要自己私人空间得到尊重,很乐意跟岳父岳父学学中文拼音啥的,再加上外孙子满屋子扑腾,郭家二老彻底沉浸在了天伦里。至于国内这儿子,反正老大不小也事业有成,便抱着随它去的态度了。偶尔打个电话催催抱孙子,也只是象征xing的唠叨。
所以说呢,一个人一个命。
因为晚饭吃得太过郁闷,所以七点多钟的时候,刘远又找了个借口,从家里溜出来了。一个人等公共汽车的时候,他给郭东凯打了电话。
“喂?想我啦。”郭东凯要笑不笑的时候,嗓音里就会透出一种低哑的xing感,比如现在。
刘远决定忽略掉这个没技术含量的问题,直接进入主旨:“gān嘛呢?”
“家里呆着呗。”郭东凯那边好像在看电视,声音挺杂的。
“哦。”刘远盘算着如果自己现在扑过去,是不是有点儿投怀送抱的嫌疑。
公共汽车来了,但不是去郭东凯家方向的,刘远退后一步表示自己没这个需求,车门哗啦一下又关上,轰隆隆跟拖拉机似的开走了。
“你在外面呢?”郭东凯应该是听见了车声。
“嗯,刚吃晚饭,遛弯儿呢。”
“遛弯儿?要不要我再给你弄条狗啊。”
“成啊,我要藏獒。”
“哈,几秒就能给你撕巴了。”
“滚!”
“呵呵,我看还是吉娃娃靠谱……”
又闲扯了几句,刘远才结束通话。抬眼看,公共汽车正好过来。
刘远没和郭东凯说实话,因为他准备搞个突然袭击。生活可以平淡,但咱得善于创造惊喜不是?当然也可能没喜,不过没关系,反正刘远的本意也就在那个惊——祸害郭东凯,是件很容易上瘾的长久工程。
刘远没有郭东凯家钥匙,虽然那里现在有一半杂七杂八都是他刘远的东西,可郭东凯确确实实,没给他钥匙。刘远不知道郭东凯怎么想的,反正他是肯定不会先开口要。看谁能挺得过谁呗。所以刚刚那个电话,算是踪迹确认。
到郭东凯家楼下的时候大概八点,到郭东凯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八点过八分,刘远把物业尤其是分管电梯的所有女xing亲属都慰问了一遍,末了才气喘吁吁的凿响了郭东凯家的门。
“他妈什么破物业,电梯居然坏……”刘远话刚说一半儿,就打住了,来开门的不是郭东凯。眼前的人十六七岁,一米七左右的个子,瘦瘦的,眉清目秀,左耳带着个小巧的耳钉。
“这不是刘远哥嘛!”男孩儿说着热qíng的伸手一拽,刘远几乎是跌进门的。然后他就听见男孩儿扭头洪亮的喊,“哥,刘远哥来了!”
刘远发誓他真不认得眼前的人,但他不敢发誓没见过。郭东凯的gān弟弟太多,走马灯似的他没法儿记全。
屋里一片láng藉,除了给自己开门的,还有好几个男孩儿围坐在客厅地毯上,或打牌,或喝着啤酒。五十五寸的电视正放着一首MV,从电视下方连接出两个麦克风,其中一个被握在郭东凯手里。
这应该算作一个聚会,但你又没办法把它定xing。说它乱?不,刘远知道除了打牌喝酒闹闹哄哄之外真没什么。可你要说它纯吗?呵,处处都透着那么暧昧。
这不是刘远第一次见到郭东凯所谓的弟弟。
第一次是在云端的午夜场。郭东凯说他新学了一种酒要给刘远调,两个人就去了吧台,谁知酒刚调好还没递到刘远手里,就被人半路拦截夺了过去。然后刘远就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阳光男孩儿冲着郭东凯乐,他说,哥,你又拿这招儿逗谁呢!
刘远当时二话没说抢过来酒杯就给摔了,男孩儿直接吓傻了。事后他和郭东凯大吵一架,才知道原来圈儿里还有这么个风尚——但凡事业有点小成手里有点小钱说白了就是像郭东凯这背景和这年龄段的,都喜欢认几个gān弟弟。不图上chuáng办事儿,就愿意嘴上哥哥来弟弟去的叫着,时不时再给予点物质或者jīng神上的照顾。
比如有一次,刘远正跟郭东凯在家里亲热,就碰上一个gān弟弟过来借浴室,说是家里热水器坏了。那个男孩儿刘远见过,是跟郭东凯一个单元里的,还在念高中,时不时上下楼碰见刘远都会叫声哥。但饶是如此,大摇大摆的过来借浴室还是让刘远开了眼。他不知道圈里其他的哥哥弟弟们是不是也如此相亲相爱,但甭管人家如何,刘远就是觉得心里别扭,可这别扭你还没处撒火,因为人家坦dàngdàng,你一别扭,就成了小肚jī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