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陈涛的变身很成功,不过他既没蒸鹿ròu也没烧鹿腿更没炖鹿茸——陈大灰láng直接捕捉的活食。完事儿后还抱着食物一起观赏天花板。
“喂,你不困啊?”
“你困了?”
“嗯。”
“那你就睡呗,不用管我。”
“……你他妈的跟天蚕丝似的捆着我怎么睡啊!”
“呃……搂着你踏实。”
“我还能长翅膀飞了?”
“说不好,没准你半夜就跑了。”
“……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黑暗中,鹿小雨看不见陈涛苦涩的笑。他只能感觉到那家伙把脑袋埋进了他的颈窝,然后一下下的,轻轻的蹭。
“我上辈子肯定是个大善人……”寂静的夜里,陈涛浅浅的呢喃。
鹿小雨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不忘回一句:“不带这么夸自己的啊……”
“呵呵……”陈涛轻轻笑着,咽下了后半句。
——不然老天爷怎么就把你扔我身边了呢。
临近年关的某天下午,陈涛正懒洋洋的缩在军大衣里,木然的窝在游戏厅的一角。最近,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让天气急剧降温,没有暖气的游戏厅就跟冰窖似的。赌得热火朝天的客人们没感觉,可苦了陈涛。军大衣穿身上已经不管用了,得脱下来盖着,多少还能有点热乎气儿。陈涛现在的愿望就是别碰到不长眼闹事的客人,这样他就不用离开暖洋洋的临时被窝。
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刻响的。鉴于鹿小雨持续不懈的抗争,陈涛已经把来电铃声转换成了在鹿小雨看来比较有品位的斯特劳斯圆舞曲。而此刻,优雅的管弦乐忽然飘进乌烟瘴气的空间,像把利剑将混沌的世界划出一片清明。
冥冥中,有些东西即将改变。
“喂,谁呀?”对于陌生的号码,陈涛的字典里就没有客气俩字儿。
电话那头先是一愣,接着响起一阵慡朗的大笑:“我说,你小子怎么还跟高中一样横冲直撞的,来句你好能累死啊!”
“累不死,但是làng费。”陈涛嘴里这么说着,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白范,你小子总算知道回来了?”
“哪里都不如家里好,我算明白了。”
“切,让你当初死活都要出去闯,摔疼了吧!”
“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告诉你,老子这也算小规模的衣锦还乡!”
“嗯哼,小规模的。”
“行了,不和你废话,等我安顿好了改天找你喝酒。”
“怎么的,好几年没见就拿这么两句话打发我?”
“那个……我这还是外地号漫游着呢……”
“靠,那你不早说!我这他妈的双向收费!”
挂上电话,陈涛觉得神清气慡,胳膊腿也跟刚拔完火罐似的热热乎乎。
白范是陈涛高中时候最铁的哥儿们,俩人也不知怎么的,打从认识那天起就特意气相投跟亲哥俩儿似的,然后就勾肩搭背的做尽了那个年龄能做的坏事。可以说,陈涛高中生活的几乎所有片段里都会有白范的身影。
呃……除了……
陈涛高中就知道自己是同xing恋,可真正和别人耍却是毕业以后的事儿,所以,陈涛在白范那里也就只隐瞒了这么一件事儿。
白范学习比陈涛qiáng不了多少,但志向比陈涛远大多了。高中毕业就南下去了祖国的窗口,改革的最前沿,美其名曰自我实现,一晃五六年。除了第二年chūn节回来俩人匆匆聚过一次,后来再没见过。他也从来不上网,所以陈涛基本上算是和他断了音信,只是偶尔在网上碰见其他高中同学,打听打听确认这小子还活蹦乱跳着,就行了。
如今,那家伙居然就这么回来了!陈涛挂上电话还是觉得没什么真实感。他最铁的兄弟,就要回来了么。
陈涛的不真实感,在三天后见到白范的瞬间,就像太阳下的肥皂泡,破得无影无踪。那人比以前壮了点,黑了点,还沧桑了点,可眉宇间的那股子劲儿,压根没变。陈涛特想上前使劲抱抱对方,不料被白范抢先一步,自己倒成了被占便宜的那个。
“差不多得了,想我也不至于抱起来没完哪!”陈涛笑着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