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清景是微凉_作者:颜凉雨(75)

2016-09-26 颜凉雨

  晚上快熄灯时,刘迪还没回来,我叨咕着不会转监第一天就夜不归宿吧,小疯子说没准儿觉得住着不慡又换地方了,周铖则调侃,或许思念了十五监的宿敌,回去相爱相杀了。其实说句老实话,偶尔周铖的用词我没办法完全领会,但这并不影响我跟着傻乐。

  花花就是在这时候把我拉过去的。

  整个一晚上他都没表现出什么,甚至我们聊得热火朝天时他也只是淡淡看着窗外,偶尔侧目,听听,像个不相gān的路人。所以他忽然把我拉到写字桌的时候,我以为要说别的事。

  众人见怪不怪,知道这是花花要跟我私聊了,除小疯子不满地怪叫两声,没人过来打扰。

  花花的话是拉我之前就写好的,信纸第一行,歪歪斜斜几个字:你别对他太热心。

  我皱眉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刘迪?”

  花花点头,又在纸上写:那人很麻烦。

  “你知道什么?”

  花花摇头,思索片刻,写下两个字:感觉。

  我看着花花的眼睛,那里面漆黑漆黑的,只有我的倒影。我不知道他的感觉准不准,但我知道他是真担心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里经典的生存法则。

  但是——

  “你哪只眼睛看我对他热心了,我是被动的好不好,真是比窦娥还冤……”

  花花凝重的眉头没半点舒展的迹象。

  我在心里叹口气,想着什么时候花花能有小疯子一半的没心没肺就好了。这娃累就累在太认真,想得多,心思重,而且死犟死犟,认准的理儿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放心吧,”我拍拍他肩膀,“哥心里有数,不用担心。”

  花花眯起眼睛,分明在怀疑。

  我却被手底下的触感吸引了,连忙又捏了两下死孩子肩膀:“哟呵,比以前结实了啊。”

  花花抿紧嘴唇,一副想笑又想气的纠结样儿。

  我这叫一个心疼,连忙伸手把他的脸捏成笑模样:“别憋着,容易内伤。”

  花花没好气地打掉我的手,忿忿地在纸上划拉几个字:你就永远没正形!

  这话我怎么读着怎么别扭,后来终于找出根源了。这话分明是我老爹经常训我的,好么,差辈儿了!

  把这意见向花花反映,后者完全不知错,更甭提悔改,就沉默着用那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qíng凝望我,弄得我明明没gān啥,满腔负罪感。

  刘迪是在午夜回来的,提着个应急灯,弄得方圆百里恍如白昼。

  哪个管教送他回来的我没看见,因为我已经睡着了,只迷迷糊糊感觉到有钥匙开门的声音,再然后闭着的眼睛就感觉到一阵qiáng光。

  我翻个身,想躲开那光继续睡,却在下一秒被人硬扳过来,然后就猛烈摇晃:“起来起来起来……”

  刘迪的絮叨像魔咒,我拼了命的想忽略,奈何他晃得我头晕眼花恶心想吐,最后被bī无奈只能睁开眼睛,口条还没捋顺呢:“你他妈……没事儿吧……大半夜撒癔症?”

  “我要睡下铺。”不是想,是要。应急灯放在地上,照着刘迪理直气壮的脸。

  我真有心踹他两脚,奈何迷迷瞪瞪的力气值实在低,可有人走过来,帮我做了。不过斯文了一些,没踹,只是把人拎起来扔到旁边。

  花花蹲下来,借着灯光翻来覆去地看我。

  我好笑地呼噜一把他脑袋:“被晃两下,你哥死不了。”

  花花不理会,依然按照自己的方式检查遍了,才松开我,然后站起来,转身对上刘迪。

  那厢刘迪不急着起,就坐地上仰头望着花花,饶有兴味:“兄弟,英雄救美哪。”

  花花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他。

  “哦哦,我差点儿忘了,你说不了话哈。”刘迪一拍脑门儿,猛然想起来似的,然后瞬间换上好奇宝宝的表qíng,“那你都怎么跟人沟通jiāo流的啊?比划手势?”

  花花眯起眼睛,半晌,走到桌子那边写了几个字递给刘迪。

  刘迪恍然大悟,一边说着“搞半天还有这招儿啊”一边看信纸,渐渐表qíng变得很微妙。

  “我要是非要呢?”漫不经心的调调,透着蛮横。

  花花抬手指了指门,表qíng坚定。

  刘迪笑了,说不上是觉得开心还是有趣:“那我就只能卷铺盖走人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