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桐听到打火机摩擦的金属声,他拿了一支烟,火光落在他的眼睫上,比夜还浓的眼眸能将人吸进去。她伸手夺过他的烟,“您身体不好,医生不让您抽烟的。”
他挑起眉,有些讽刺似的,“有很多事qíng都是明知道做了不好,还是要去做的。苗桐,我可没看出你是这么听话的乖宝宝。”
在苗桐的记忆里,他只见过白惜言抽过一次烟。大概是她十四岁的chūn节,书房的门没关,她看见白惜言挂了电话后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砸到玻璃上,他皱着眉,而后他从抽屉里拿出烟,点燃。他一直在抽烟,书房里像着了火。她很害怕,一直躲在门口不敢动。后来是上楼打扫的保姆把她带走了,她说,白先生平时不抽烟的,肯定是谁惹恼了他。
这次是她惹恼了他?
苗桐愣住,是的,她没见过白惜言抽烟喝酒。他是最好的病人。即使他觉得中药简直能要了他的命,只要医生说好,他都会面不改色地喝下去。他比任何人都关心自己的身体,他才三十岁,他不想关心他的亲人担心难过,他要健康地活下去。
她将额头抵在椅背上,一滴,两滴,水渍晕染开。
“我不敢了,我会听话的,您别这样……”
原来他的“自nüè”举动竟然是让苗桐认错的最好的办法,在她的心里自己的身体竟然比她的安危还重要。他只不过是将她养大,除此之外,什么都没给她。什么都没有,连虚qíng假意的问候都没有过。
白惜言的心一下子就酸了,软了,柔qíng四溢,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将她拉过来擦眼泪,“好了,不哭了,我不抽了还不行吗?”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苗桐家的楼下,花坛里整齐的翠色冬青,梧桐树的枝桠漫过楼顶,到了夏季是一片起伏的流淌的绿海。
“这是我们卓主编家闲置的老房子,房租很便宜,她很照顾我。”
白惜言在屋里转了一圈,女孩子的住处果真是gān净整洁,不过不是他想象中的女孩的住所。他外甥女的屋子,墙上贴满了男明星的照片,chuáng上地上堆满了毛绒玩具和各种言qíng小说。实事上,他对年轻女孩的了解太少。
“把你的手机给我。”
“gān嘛?”
白惜言盘腿坐在沙发上,拿着她的手机一顿鼓捣,把自己的手机号设置成紧急联络人,而后扔给她,“不gān嘛,给我倒杯水。”
“没有纯净水,白开水可以吗?”
“喂,你当我有富贵病?”他托着下巴,去抓电视遥控器,把节目调整到国际新闻频道,“刚刚为了救你们这俩勇闯虎xué的英雄,我把大姐jiāo待给我的贵客扔在了路边,不喝水一会儿哪有力气听她打电话骂我?”
苗桐捶了捶头,又懊恼一遍,“都怪我。”
为了赎罪,苗桐中午炒了两个菜,一荤一素,就着半锅白米饭,倒也吃得津津有味。吃过饭,白惜言去洗碗,听着厨房里哗啦啦的水声,苗桐迷惑地想,为什么会离他那么近?
她从不奢望,她万能的神能从云朵之上低下头,看她一眼。
而神却从云彩里伸出一只手,对她说,来,抓住我,我带去你天堂。
下午白惜言接到电话要去源生一趟,临走时问:“周末你不加班吧?”
“应该是不加班的,有什么事?”
“秘密。”他不解恨地哼两声,“这是对坏孩子的惩罚,憋死你。”说完车扬长而去。
他可真记仇啊,真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苗桐失笑。
晨报周六的头版是:地球很寂寞,我们不吃朋友。
报导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在警犬训练基地和海洋馆内的采访,配备的两张照片都是晨报女记者与动物还有训练员笑着在一起玩耍嬉戏的温馨照片,照片里苗桐亲吻海豚长长的头发垂下来,柔美又动人。第二部分是苗桐进入餐馆的地下厨房拍的绑得牢固的鳄鱼,在狭小的水族箱里的中华鲟还有抓着肮脏的带血迹笼的小黑熊。
本来是打算做个生活版面的选题,却成为了血淋淋的呼吁保护动物的沉重话题。苗桐的笔触,感xing中不乏理智,柔软中不乏犀利,引起的社会反应出乎意料的好。当即有网站发起“我们不吃朋友”的公益活动,呼吁有关部门彻查地下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