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_作者:水阡墨(25)

2016-09-24 水阡墨

  白惜言哭笑不得,在饭桌上几乎都是盯着她往嘴里塞,一直等他觉得满意了,苗桐已经撑得抱着肚子躺在沙发上更是挺尸一样不想动弹了。

  孩子饿着了,吃完又怕他撑着,白惜言觉得自己真有点养孩子的心qíng了,伸出一只手,放在苗桐的胃上慢慢揉。

  “怎么了,工作上出了什么事吗?”

  “今天我跟唐主编去法院了,就是那个罐头中毒的案子,死了两个人,那个负责人只判了二十年,死者家属赔三十万,那些还躺在病chuáng上的只赔医药费和几千块的误工费。”

  白惜言明白了她是在抱不平,却也只是说:“你觉得难受?觉得不公平?……这世上本来就没绝对的公平,你若承受不住,那就别做记者了,趁早改行吧。”

  “那我做什么?”

  “女孩子嘛,开个咖啡店或者花店,或者你什么都不想做,我养你算了。”白惜言觉得可行,笑着说,“反正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娶老婆有孩子了,等我死了,这家业一半留给我的外甥外甥女,一半留给你。”

  苗桐睁开眼,扭头看他,“你说真的吗?”

  “我说真的。”

  她停了半天,坐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认真说:“我不是为了你的钱。”

  “我知道我知道。”白惜言笑眯眯地安慰他,“小桐是真心把白叔叔当亲人的。”

  苗桐更烦躁了,她今天受了刺激,看到死者家属抱着家人的照片在门口冲着被告辩护律师哭骂。这让她想起了很多事,好像已经淡忘的事,一瞬间都无比清晰如昨。

  她记得那天她放学回来,家里敞着门,一个人都没有。

  因为母亲瘫痪在chuáng,父亲从工地下了工就要回家来做饭的。他炒菜喜欢放自己家腌的臭豆,那古怪的臭味老远都能闻得到。而且苗桐捡了一条断了腿的狗,她的脚步声近了,那狗就会晃着尾巴一拐一拐地扑上来。

  可那天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父亲的工友沉着一张脸来家里喊她,对她说,小桐,你爸出了点事,在医院里。你孙伯他们已经把你妈妈抬到医院里去了。苗桐以为,大不了是摔伤了腿。可是进了医院她也没能看见父亲,因为母亲本来安静地坐在病chuáng上,见了她就开始撕心裂肺地嚎起来。他们说是父亲自己大胆没挂安全锁从二十多层的脚手架上掉了下来,摔在钢筋上,直接就咽了气。

  那时候苗桐只有十二岁,对于死的概念很模糊,只知道是再也见不到了。等她长大了,这个概念越来越具体,安到白惜言身上,她受不了。

  苗桐觉得脑袋里好像有虫子在拱似的,她崩溃地低吼,“你知道什么啊,你什么都不知道!别人都觉得我是贪你的钱,我要你那么多钱gān什么啊!白惜言你可别死,我怕你死,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白惜言顿时说不出话来,其实他说这话并不是说着玩的,换了肾脏的病人能活几年?三年还是五年,或者十年?他已经换了三年了,还能撑个几年?

  他的人生已经过了多半了,他不能跟苗桐保证什么。

  他揽着她的肩拍了拍,竟有些心虚,“我会尽量活得久一些的。”

  “多久?!”

  “等到你不需要我的时候。”

  “……好,那在之前您别离开我。”

  苗桐渐渐平静下来,有种脱力的疲惫,在白惜言的轻拍下慢慢睡着了。橘huáng色的灯光下,苗桐眉头皱得紧紧的,双手还扯着他的衣服。白惜言静静看着这张脸,脆弱的苍白的,却在贫瘠的骨fèng里开出高岭之花的姑娘。她身体里埋藏着宠rǔ不惊的灵魂,却单在他的面前,恐惧过怯懦过甚至崩溃过——只因他对她那点微不足道的养育之恩。

  他从没真正的给过她什么,可他能真正的改变她的一生,

  白惜言觉得空dàngdàng的未来人生突然有了盼头。

  他亲了亲苗桐的额头,人生苦短,我的女孩,你可要幸福啊。

  白惜言身体好一些后,又跑去了上海。

  白家老大白素和老二白敏知道弟弟又病了一场,本来商量好抽个周末时间去看他,却没想到小弟自己跑上海来了。经过那场病他倒是没再瘦,jīng神也不错,好端端地叠腿坐在沙发上,那气度真像古时候芝兰玉树的大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