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对不起的是我。”chūn绯抿起唇,眼睛微微眯着,“我哥他啊,这么多年真的很不容易。我等于是哥哥带大的,他为了我,做了很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qíng。他其实很受女生欢迎的,只是他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我一直希望他能有自己的生活。但是,看到他生日带女生回家,我真的有点嫉妒,大概我也被他传染了,有了恋兄癖吧……”
“对不起……”橘梗低着头,“我没有想抢走你哥哥……”
“你除了‘对不起’‘抱歉’‘不好意思’不会说点别的吗?”chūn绯看似很困扰,“有人天天这样跟我说话,我真的会不习惯呐。”
“对不……诶……我知道了……”
“我们真是笨蛋,在这里怎么聊起天来了!你掩护我!”chūn绯又恢复了严谨的神色,抱着枪的样子真的有模有样。橘梗正要收回神,状况就是这时发生的,两支枪口同时对准了毫无防备的两个女生。
橘梗猛然发觉安阳纯渊就在不远的地方,端着枪,千钧一发。
——你会救谁呢?
两支枪同时响起来,橘梗只觉得胸口猛得一疼,被敌人打中要害。同时对面的一个敌人当场死亡。
——是夏森澈。
为了防止死人诈尸吓坏活人,负责清扫战场的教官把二人拉回营地,在半路又捡了一具敌军尸体。
“你其实根本不会开枪杀chūn绯吧?”
“也说不定啊。”这么就算承认了,夏森澈把手放她头顶,“傻瓜,别难过,这不代表什么的。”
橘梗把脸埋膝盖了,许久没抬起来。枪战在三个小时后结束,大家都累惨了,敌军意外反败为胜。回去的巴士上大伙却依旧很兴奋地讨论着战况,分析着失败原因,丝毫没觉得败兴。
她只注意到一件事,chūn绯破天荒的没有晕车。
「5」
橘梗打算在元旦回F城,还有不到一周。父亲事先在电话里叮嘱,要提前买票,不要和人挤。以前母亲充当唠叨的角色,似乎被父亲完全的覆盖了。她不自觉地脑海里浮现父亲穿日本艺jì的衣服刮腿毛的诡异qíng景。
几乎同时的,纯渊也接到母亲要求兄妹俩回F城过元旦的电话。
她跟在他身边走,不知道女人在那边说了什么,纯渊抿着唇不说话,许久后脸色愈加的凝重,随后,纯渊接近冷酷的声音:“你陪着你的新qíng人过不就好了?”
橘梗隐约听到手机泄漏的声音,像是有微弱的电流淌过耳朵,有点麻。
有点不确定,又好像真的听到了女人的哭声。
记忆中母亲从来没有哭过,她和父亲的爱qíng故事很làng漫,却从来都对孩子羞于启齿。结婚照上的两个人很般配,年轻时都是青涩又明媚的模样。父亲那时是花店里打工的小子,母亲每隔几天就会去买两枝橘梗花。时间一长就认识了,父亲喜欢母亲的温柔善良。近二十年的婚姻,两个人没吵过架,没红过脸,唯一的女儿取名叫橘梗。
母亲病重时,父亲一边照顾花店,一边要跑医院照顾母亲,还要对女儿撒谎说母亲工作忙,所以住医院宿舍。
母亲为了照顾那些小朋友住医院是经常的事qíng,不见母亲做的饭食,也只会发脾气,觉得被抛弃了似的。
她从来没想过,一直细心照顾她的母亲,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在她终于发觉不对劲时,母亲已经是弥留之际,躺在医院的病chuáng上,看起来那么憔悴。她在病房里大哭大闹,把做化疗的女医生的手背都咬出了血印子。
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母亲哭。她的眼泪蜿蜒成小溪流,隐忍着哭声,犹如杜鹃泣血。
这种属于母亲的哭声,像烙印般,还会隐隐发疼。
橘梗停下脚步,见纯渊失神似的往前走了很久,才发觉女生没跟上来,回头又找她。他头发长长了一些,垂头就覆盖住双眼,银边眼镜让他凭空多了几分冷漠。
“怎么了?”他问。
“她是你妈妈啊,你怎么可以说那种话?”
“那也能叫妈妈么?”纯渊冷哼一声,灯光落在他身上,略显得冷清的眼堆满了碎冰似的,“并不是用血缘关系来维系的就叫做亲qíng。”
“一个女人耗尽了自己的青chūn,换来孩子平安健康的长大,在他可以独立生活时,却听到他说,‘我宁愿你从来没生下我’这种话。即使她维持着做母亲应有的尊严,但是她一定会非常非常伤心。”橘梗小声地抽泣着,“你知道么,我多嫉妒你们还有一声‘妈妈’可以叫,因为这个称呼,我永远也没机会叫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