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渊挂了电话回过头对着黎空憋笑憋到内伤的脸说:“主意可是你出的,你现在又在这里笑什么?”
“我在想你为什么非挑上叶橘梗呢,那女孩看起来是个老实又笨拙,而且脑筋又不是很快,说不定是人家初吻呐。”黎空怪叫着,“你个恶魔,小心她比那个你刚撵走的牛皮糖妹妹还厉害,缠死你。”
“她不是那种人。”
“你怎么知道,有些人很死脑筋的,叶橘梗看起来很像。”
纯渊淡淡地笑着并不说话,他就是知道,她是那种喜欢一个人绝对没勇气去告白的人。而且无论什么样的人,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qíng,她也都会什么都不说,默默地承受这种伤害。她就是完全无害的生命体,与路边任人宰割的小花小糙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他从一开始就笃定是这样的,所以他才会找上她。
与想象中的结果是一样的,即使被欺负了,她也只是拘谨地坐在沙发上低头揪着衣角。从牛皮糖小姐进门到愤怒地甩门走出去,这期间无论纯渊怎么胡言乱语,什么女朋友,什么同居,她都默默地听着,不知不觉地配合着。
如果说她傻,她又聪明得要命,说她聪明,她又傻到连生气都不会。
她只会慌乱地告辞出门,连抬头看纯渊的勇气都没有。好像做了坏事的人是自己,而那个始作俑者却过于理直气壮,所以她连被利用后的质问和愤怒都没有。她只是淡淡地微笑着,卑微地垮着肩膀,低着头跟他和黎空说再见。
黎空有些不忍心,毕竟这个馊主意是他提出来的,刚想要送她出门,却见听见纯渊过河拆桥的声音说,那就不送你出门了。橘梗倒还是那样软软地笑着,脚步声踩在楼梯上有点乱。黎空觉得纯渊未有点欺人太甚了,开玩笑似的问他:“喂,你这恶魔,难道除了你妹妹,这世界上其他的人都不算人啊?”
“不是啊。”纯渊准备进卫生间洗澡,回头时脸上已经没了笑容说,“这世界上除了chūn绯和小镜,其他的人都不算人。”
黎空愣了愣,虽然知道答案是这样的,还是为他的冷淡感到心惊。
纯渊从不骗他,这个世界上他只在乎身在英国的安阳chūn绯和苏镜希,甚至连同他最好的朋友黎空,在他的眼里也什么都不是。他就是这么一个刀枪不入的人,坚qiáng到看似无坚不摧。只有黎空知道,像他这样越是坚qiáng的人越是有一个致命的,可以毁灭他的死xué。
他就是一条冻僵的蛇,无论谁把他放在怀里,他苏醒后都会毫不犹豫的咬一口。
叶橘梗,这样的人你怕是爱不起。
「8」
父亲趴在柜台上打瞌睡,夏季的中午生意本来就惨淡,她在外面热得头脑发昏,遇见门内qiáng烈的冷气又冷得发颤。父亲是典型的南方人身材,一米七,身材也很单薄,与孩子们相处惯了,也沾惹了一身孩子气,四十多岁的人却也不显得老。
橘梗拿了薄毯盖在父亲肩膀上,又拿扫帚扫了一遍地板,觉得不gān净又趴在地上拿抹布仔细的擦。以前谭非每次见她gān净到这个程度都会冲着她嚷嚷,是人踩地板,又不是地板踩人,一会儿来客人还不是会脏。
她只是笑,其中的缘由却是不想对任何人说的。
橘梗已经习惯用微笑来稀释一些东西,她不想说的,或者她想要拒绝的。似乎笑一笑就没什么大不了。在任何难过到快要不行的时候,她就这么一直一直地想着,直到什么也想不起来。
突然卷进门的熏风,玻璃风铃撞成一团。
橘梗迅速地抬头喊:“欢迎光临——”
这样突兀地抬头俯冲而来的,却是夏日刺眼的光,看不清楚进来的人,是模糊又秀气的一团光影。她低头揉眼,再抬头光已经被挡住了,简单的牛仔裤和白衬衫外面套着花店的藏青色长围裙。
“谭非?……”她迟疑。
“喂!谭非是哪个野男人啊!不会是那天揍我一拳的那个吧?”
“你你你你你——”她结巴。
容青夏看她见鬼的表qíng,得意地把脸凑过去,很讨人喜欢地笑着说:“嘿,我怎么了,看到容少爷高兴成这个样子啦。”
橘梗那一瞬间有点恍惚。
她仿佛看到七年前初中入学那天,一群人围着班主任老师填入学表jiāo学费。橘梗懒得凑热闹,那时还是只张牙舞爪的小猫,找了个位置坐下想着中午回家可以吃到母亲做的拔丝山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