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瑶轻轻地靠着映阙的肩膀,什么也没说。这个时候言语已经丧失了作用,心照不宣的沉默,才是最贴切的表达。
外面冷,回屋里睡觉吧。映阙拍拍立瑶的肩膀。立瑶重新坐直了身子,别过脸望着映阙,说,我不打算回南京了。
啊?
回来之前,我已经辞了工作,我想留在家里,安安心心地,将孩子生下来,抚养他长大。
你不后悔?
后悔?立瑶站起来,仰面望着漆黑的天,没有月亮,没有星子,连乌云也看不见。她说,从前我以为外面的世界才是我向往的,我一心只想着飞上枝头做凤凰,可是,老天爷似乎并不赞成,往往是摆在眼前的机会,也要从我身边溜走。如今,清阁不在了,我终于明白,原来荣誉和虚名并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要的,只是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过着粗茶淡饭的生活。只是那样而已。可惜,我已经没有机会了。姐姐。你不要像我,等到失去了才晓得可贵。你还记得那个宋姑娘么?也许,在她自己看来,她用qíng至深,无人可拟,但她的qíng,这一辈子,却始终也没有让对方知道。她分明是荒废了。她爱一个人,可是,那样的爱,毫无意义。
第44节:被遗漏的真相(3)
【意外的发现】
映阙回到南京。
一路上,心里想的,始终都是立瑶跟她说的那番话。爱qíng需要时机。不要等到失去才晓得可贵。然,她遇见她的爱qíng了吗?
那么朦胧。那么疏离。
凭什么资格去珍惜?凭什么,在审视爱qíng的时候,一定要想到那个男子?莫不是他曾经用他温柔的眼神盛载她的羞赧?莫不是他们频频的分开又重聚似活在一个缘分的陷阱?
那时候。
苏和酒行。阮家小姐清雪做了新老板。她对映阙说,我们已经不需要你了。我们不欢迎一个自作主张毫无纪律观念的员工。你失踪的那些天姑且不计,但你回到南京却也不来酒行报到,你回家,同样一声jiāo代也没有。我这里可不是善堂,由不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一席话,压得映阙没有半点讨还的余地。好像真的是自己理亏。
实则清雪对蓝家的姐妹素来就存有偏见,她觉得她们碍眼,莫名的讨厌。她故意借这样的机会将映阙赶出酒行,心中很是得意。
映阙失魂落魄的一个人走在长街上。周遭熙来攘往,似乎都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她不停地走。走着走着,就到了天福宫。
梧桐缺处是一轮满月。华灯初上。仰头看见萧景陵的办公室的窗户亮着。整个天福宫,就像一个燃着火的壁炉。
映阙想要取暖。
她走进去。楼上楼下坐满了客人。鬓影衣香。觥筹jiāo错。喧哗声。笑声。歌声。混杂成一片。她独自一人走上三楼。
后来,映阙想,倘若那天不是那么失意,倘若她不那么鬼使神差地去找萧景陵,也许,她会更快乐一些。
但这世间有很多的事,往往,可一,不可再。
映阙在萧景陵的办公室门外,听见他跟一个男人的争执。那人称自己手风不顺,需要借一笔钱来转运,他说这些年我也算替你办了不少的事,你不能见死不救对不对,倘若我一不小心告诉别人,韩云松的死是你指使我gān的,咱们只怕要一拍两散,对谁都没有好处。
然后,屋内一片沉寂。
门打开的时候,映阙躲在暗处。她之所以没有很快离开,是因为她想看一看那个跟萧景陵讨价还价的男人长什么模样。
她觉得男人的声音是她熟悉的。
她没有猜错。从门里面昂首阔步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文浚生。
从前的文浚生,硬朗,积极,有满腔的抱负,可现在的文浚生,嗜赌,颓废。纵然还有光鲜的外表,看似周正,但他始终也不是从前的他了。他甚至为了钱而埋没掉自己的良心,不问因由,就像古代的杀手,谁能给出合理的价钱,他就能为了谁不惜双手染血,做出违法的勾当。
而映阙。那样一番对话,扰乱了她。她忽然觉得自己和萧景陵不过是有着很肤浅的jiāoqíng,就连见过几次面,做过什么事,说了哪些话,她都能一一列举。她不熟悉他,不了解他,不知道他深沉的外表下掩盖了怎样一副心思。他除了是做买卖的生意人,还有没有别的不可见光的身份?韩云松区区一个小画家,他为何要买凶杀他?这背后到底隐藏了怎样的秘密?再想想自己曾经和这幕后的元凶一起追查所谓的案件真相,莫不就是一种讽刺?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他?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