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头看他,眼里的泪光一闪:“才只五十天,医生说还来得及。”
他不解地问:“来得及做什么?”
她说:“来得及拿掉。”
他的心里一冷,身子也冷了,他望着她,慢慢地告诉她:“你若敢动我的孩子,我绝不放过你!”
她立刻说:“你收手,我绝不动她。”
他静静地打量他的妻子,像打量一个从未见过的对手,最后,他嗤之以鼻:“你不敢!”
“我敢!”她几乎是本能地叫道,“你不答应我,我立刻去拿掉她。”
他的唇角漾起了一缕笑意,洛美昂着头,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他终于不自在起来了:“洛美,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这不是该任xing的事。”
“我不是开玩笑,我也不是在任xing。”她一字一句地对他说,“荣海正,我是来通知你,和你谈判。”
他的脸色越来越严肃了,可是他的口气还是轻松的:“你把咱们的孩子当成一件企划案吗?”
“就算是吧。”她冷冷地说,“你不是想要孩子吗?他应该比你的企划,你的公司,比你的身家都要重要才对。”
他嘴角一沉:“好吧,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到底是为什么?”
她说:“不为什么。”却不自觉地咬了一下下唇。
荣海正示意她坐下来,才说:“我们是盟友,现在你有这样的决定,总是有一个合理的理由的。”
洛美烦躁不安,并且更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口气:“你还想怎么样?我只要你收手,我甚至肯将孩子生下来。”
他不解地望着她,她自欺欺人地扭过头去,他抓住了她的肩:“官洛美,到底你是什么意思?你看着我!”
她不肯看他,只简单地,生硬地说:“我都知道了。”
不祥的感觉在他心头慢慢扩散,他问:“你知道什么了?”
她垂头不语。
他追问:“你知道什么了?”
她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我知道你的一切yīn谋算计!我知道你的一切卑鄙手段!我知道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完全是个恶魔,而他则是个不折不扣的孽种!”
他大怒,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她嘴角迸裂,血渗出来,她既不哭,也不说话,一双深幽幽的大眼睛瞪着他,直瞪到他心里某个部位生生地疼起来。
他木然地转过脸去,冷冷地说:“这一掌是打醒你,让你记清楚,我是你的丈夫,而你维护的那个人,只不过是你的jian夫。”
她站起来,不言不语,开了门走出去。她走出了宇天大厦,走出了仰止广场。
晚上的时候,雨下大了。城市的雨季,一贯是这种淅淅沥沥的调子,四姐坐在椅子上,揉着她患了关节炎的双腿,心里就在怨这种湿答答的天气。老天似乎刚看了场悲剧,止不住汹涌的泪水纷纷扬扬飘洒下来。
庭院里传来车子的声音,她慌忙站起来出门去,荣海正的座车已驶入了穿厅,车窗玻璃降下来,她看见主人那张脸上,有一丝难得的着急:“太太呢?”
“一大早出去了,说是去看医生了,还没有回来呢。”
荣海正示意司机,车子又驶出了容宅。
四姐心里纳闷,刚刚走回客厅,又听到车声,忙又出去,果然是洛美回来了,她忙打开车门,说:“先生刚回来找您呢。”正说着,荣海正的车子也驶回来了,大约刚刚在门口遇见了,所以调转回来。
洛美下了车,也不拢一拢大衣,任由那水貂皮的毛边打水门汀上拖过去,她一直走到客厅里,双手一垂,松松的皮糙大衣就自她肩上滑下来,落在了地上。她像个机器人一样,慢慢地往楼上走,一步一步地上着台阶。
荣海正几步追上她,一下子扣住了她的手:“你去了哪里?”
她的目光虚虚地从他的脸上掠过,令他不自主地心悸。他只是在医院里,在她父妹猝亡后见过她这种目光,他知道,这是万念俱灰。
她的声音是生硬的,仿佛声带已不受她控制,她只答:“医院。”
他硬生生地将她按在了墙上,几乎是用吼的:“去做了什么?”
她偏过了头,拒绝感受他温热的鼻息。他qiáng迫她将脸转过来:“你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