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迪因为每天面对的,永远是那张就像痴呆的脸和浑浊的眼,从没见过“活的”计维之。现在这种qíng况出乎她的预料,她没来由的感觉到了危机。因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以计维之没有死亡又无法开口为前提。
计肇钧呢?虽说经常能在计维之脸上看到qíng绪,但他无法面对,所以很是忽略。而且,计维之的反应力也从没到达到过这个程度。
“看吧,我就说有姑夫只是身体太差而已,智力仍然很过人。”江东明洋洋得意,之后又转头对着计维之,温言道,“那,姑夫我再问您几个问题。您同意就眨眼,不同意就瞪眼好不好?”
计维之眨眼。
“刚才大夫说了,哦,就是这位,也是您的子侄辈,现在是著名中医,专攻中风后遗症的。他说,您长期营养严格缺乏,于是我想给您请个营养师,就由小凡来做,好不好?”他把“长期”两个字说得极重,其中含义不言自明。
正所谓兔死狐悲,只有条件相当的才会对某种qíng况感同身受。在场有三位年纪很大的人,最怕的就是老无所依,儿女不孝,闻江东明此言,齐刷刷瞪了计肇钧一眼。当然,也捎带上了朱迪。
计肇钧皱眉,真没想过这问题。
而计维之,这次几乎是“用力”的眨眼。若那只黑色的野猫在,连它也能看懂计维之的意思:他要路小凡!
“那还有什么问题?”话比较少的那位老者说了很长一段话,“维之是家里的长辈,又是计氏的董事长,哪怕是名义上的。要尊重长者和尊者,何况他还是病人。他自己选定的,为什么要不同意,让他不开心?这对养病也不利吧?”
“对啊,维之这种表qíng,可见这姑娘之前照顾的是不错的。”严厉老者附和。
“阿钧,你怎么说?”慈眉善目的老者问。
计肇钧瞬间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可向来xingqíng刚毅的他却难以决断。
他看了一眼江东明,心中涌上苦涩。
如果江东明的目的是打击他,扰乱他,那他得恭喜江东明。因为,两人对峙了四年,这是江东明第一次赢他。但就这一次,赢得却是如此漂亮,又是如此彻底gān脆!找准了他的软肋,这一刀刺得又稳又狠,令他无法透气。
理智的讲,他不能答应。他好不容易才让小凡远离他的生活,怎么可以让她再一脚踏进来?可是,他的心却叫嚣着让他点头。他那么想她,只要看她在身边就很开心了,为什么不接受?
况且,若他说不,小凡一定会很伤心的。她那样自尊又自卑的姑娘能主动迈出这一步,即便他算定是江东明撺掇和唆使的,他也能体会她克服了多大的心理障碍才做得到。
但,真的点了这个头,她就会陷入计家这一雾肮脏的烂泥,再也无法拔出脚了。那样,她怎么去找个清白忠厚的好男人过她的人生?她怎么在一条平坦温暖的路上重新开始?
所以狠下心肠,长痛不如短痛啊计肇钧。
第八章你有证吗?
“是我的疏忽。”他开口,自己都感觉得出声音有多gān涩难听,“因为我父亲无法进食,我以为只要打营养剂和服用维生素就可以。”
“药补不如食补,没听过吗表弟?”江东明见fèngcha针地说,“别说只是进食流质的食品,就算是鼻饲,也能做得营养一些。不是我说,朱小姐业务水准是很有的,绝对是一流的家庭护士,这点我可以做主。可是在饮食方面……咳,在这个家里,有谁吃过她做的一顿饭?她朋友们不也说过,她是厨艺无能星人吗?”
朱迪暗中咬牙。
她就像个藏着幽灵的壁画一样,在计家那冰冷的墙上挂了八年。外面的关系除非必要,差不多都断了,哪里来的朋友?还朋友说?这不过是那些八卦娱乐的狗仔记者,采访来的似是而非的消息!
可这时候,她真的什么也不方便说。但她相信,计肇钧就算想,也不会让路小凡回来,那她又何必当这个出头鸟呢?
“表哥说得对。”计肇钧深吸了一口气,迎向江东明的目光,“我真是个不孝子,到今天才发现亏待了父亲。说起来。我还要多谢几位老爷子,若不是你们好心来探望,我还要愚蠢下去。将来死了,只怕也要下地狱。”他道谢又忏悔,眼睛却仍然望着江东明,“请个营养师的建议我觉得很好,确实有这个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