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爱情的邹小姐_作者:匪我思存(40)

2016-09-12 匪我思存

  我妈妈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跟谁都自来熟,在电话里跟程子良聊了一会儿,就恳请他帮忙做做学校的工作。

  程子良觉得这种终身大事,能帮就帮,于是就真的帮了我这个大忙。

  我脸上火辣辣的发烧,也不知道是听到“终身大事”四个字,还是因为我妈的自作主张。

  程子良说:“帮你这个忙也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陈同学。”他的语气里透着伤感:“那么年轻,就因为觉得去不了自己想去的大学……太可惜了。其实人生的选择很多,可以复读,可以考研……”

  是啊人生的道路很多,但我知道陈明丽是绝对不会复读的,她一直是那么优秀的学生,所以面临所谓的失败时,才会那样惊慌失措,做出最可怕的选择。

  我们在咖啡馆坐了一下午,程子良跟我说起程子慧,原来她也挺可怜的,她的女儿去年刚刚夭折,所以她一直有严重的抑郁症。

  “家里所有人都让着她,她给你打电话,你不要见怪。”

  我把头摇得像拨làng鼓,不见怪,一点也不见怪。程师兄这么好的人,而且,跟他说话真是舒服,他的声音多好听啊,娓娓的跟我说起大学里的趣事,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我们在水边坐到huáng昏,到处飞满了蜻蜓,它们在水面上轻轻点一点,然后又落在荷叶的边缘上,像是一群长着透明翅膀的jīng灵。

  程子良轻轻念了几句话:

  “夕焼小焼の、赤とんぼゆうやけこやけの、あかとんぼ

  负われて见たのは、いつの日かおわれてみたのは、いつのひか

  山の畑の、桑(くわ)の実をやまのはたけの、くわのみを

  小笼(こかご)に摘んだは、まぼろしかこかごにつんだは、まぼろしか”

  我压根就听不懂他说的是哪国话,就觉得婉转好听罢了。我怔怔的看着程子良,他温和的对我笑笑,说:“这是一首日本童谣。晚霞中的红蜻蜓,你在哪里,童年时代遇到你,那是哪一天?提起小篮来到山上,桑树绿如yīn,采到桑果放进小篮,难道是梦影。”

  晚风chuī来荷清水香,我完完全全被程子良迷住了,他真是……太迷人了。

  十八岁的时候,谁都抵御不了一个能够用外国话念诗的好看男人,是不是?

  可是十八岁时,再喜欢一个人,能够做的都十分有限。

  何况还有程子慧。

  程子慧那时候抑郁症非常严重,她把我约到一个会所,一见面什么话都没说,先泼我一杯咖啡。我láng狈不堪的从大堂逃掉,跑到洗手间去清理衣服。

  夏天的裙子,我妈妈新给我买的真丝面料,一杯咖啡泼上去,怎么也洗不gān净了。而且那样轻薄的材质,被水一打湿,完全就没法见人。

  我在洗手间里急的没有办法,想给妈妈打电话又怕她着急,我站在烘手机前面,努力烘着我的裙子,一边烘一边哭,直到有一个服务员走进来,递给我一件衣服。

  那是一条崭新的连衣裙,连吊牌都还在,服务员说:“外面有位先生让我送进来,说您不小心把咖啡弄洒了,您别着急,换上吧。”她笑盈盈的说:“您的男朋友真体贴。”

  我没有男朋友,但不管是谁送了裙子给我,他都是盖世英雄。我十分感激的接过裙子,跑到隔间里头去换。吊牌丝线是我用牙咬断的,那条裙子真贵啊,价签上标着6999。

  我妈算是娇惯我的了,但我也没穿过这么贵的裙子。

  我忐忑不安的走出隔间,那个服务员已经走掉了,我想我太傻了,竟然忘了问一问,送裙子的那个男人是谁,他长得什么样,有没有留下名字。

  程子慧还在大堂里坐着,我想从侧门溜走,但她已经看到我,她笔直的朝我走过来,我心跳得像小鼓一样,我简直想拔腿逃掉,我张皇失措的掉头往大门走去,但程子慧离大门更近,她脸上的肌ròu都扭曲了,咬牙切齿朝着我走过来,就在我想她会不会再泼我一杯咖啡的时候,忽然有一个穿会所制服的人拦住了程子慧:“苏太太,我们刚刚出了新款的芝士蛋糕,能请你尝尝吗?”

  “走开!”

  我听到程子慧尖利的声音在拒绝那个服务员,我没头苍蝇似的往前跑,一直跑到了停车场,我扶着膝盖喘气,这才觉得自己在瑟瑟发抖。这里环境很好,四周都是浓荫匝地的大树,有蝉不停的鸣叫,我渐渐的稳下心神。我想今天的事还是不要告诉程师兄了,免得他烦恼。